读《摇摇晃晃的人间》

余秀华，生于湖北的一个小村庄，从小身体就有些不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她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之后便在村庄展开她简朴的农村生活，几年后她父母的安排下结婚，但婚后并不幸福。她写诗歌多年，后因《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这首诗成为家户喻晓的诗人。

我是在书城的签售会上知道的余秀华，后来关注了她的公众号，零零散散地读过她发的诗和文章，觉得她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但是，哎，她困在她的身体里有太多的不能，生活上那么多的限制，在文字里她是一丝限制也不想再忍受了。我理解她文字里的轻狂、放肆，喜欢她的读者对她的文字多少有一些“宽容”，毕竟比起余秀华这算什么，余秀华曾经宽容过的可是如此艰难的一生。

这本《摇摇晃晃的人间》是余秀华的第一部诗选，共收录了100多首诗歌。在一周的时间内看完这本诗集，也只能是浮于表面的看完，这么短的时间无法将它真正读完。我有时候只是惊讶于那些神奇的用词，甚至连五官五感都得用上，却还是要一遍遍地反复去读同一首诗，仍是懵懵懂懂，待到找到感觉时，就觉得看到这诗真是幸福啊！

诗集中的第一首就已叫人心动，且摘出这首《我爱你》中的几句诗：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我不想你悲伤/ 所以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寄给你一本关于植物/ 关于庄稼的书/ 我要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余秀华人格是独特的，仅凭短短几句诗就能看出。而她在爱情面前竟也小心翼翼且充满渴望，这位大诗人情感细腻丰富，常将它们藏进庄稼里树梢上甚至云端处。如果余秀华可以追求爱情，我想她定是一位真实而又诚挚的爱人，她想要的是真切普通的爱情，她会谨慎交付一颗心，并一定会得到爱的回馈。只是，也许她现在还是不愿意吧，或者，她仍觉得不能。没事，也许呢，世事难料。

再看这首《我们都老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诗中有一段：

流云过了/ 流水也过了/ 当然/ 流言蜚语也跌到了低处/ 哦/ 你又斑驳之容/ 也有华美之资/ 院子里的一棵树也有大片阴凉/ 我们都老了/ 我依然说我爱你/ 哦/ 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

这是多么浪漫的爱情啊，无论是憧憬亦或想象，都很美。它足够平淡，平淡到理所当然，平淡到不足为奇，却在蓦然间也才发现，这就是珍贵。所以我们看到了院子里的萌凉，那是人很舒服的状态。如果能拥有这样的爱情，仅仅是想象，都觉得好感动，羡慕那些不知不觉就一起到老的人，要珍惜这如珍宝般陪伴你一生的人啊！

《秋天的河面》中有几句：

捡一块石头，扔进水里/ 如同把爱扔了进去/ 一圈圈扩散的水波/ 是一个匆忙消逝的过程/ 我捡的石头越来越重/ 也无法挽留这失去的片刻/ 与一条河对峙：除非永久的沉溺/ 倒映着的天空和我患有同样的病疾/ 河里一定有醒着的尸首，它不能闭合的眼睛/ 让我在打一个冷颤之后/ 乖乖掏出赞美。

爱很美，美到让人害怕失去，爱上了的人沉溺其中，盲目用尽全身力量只求保全爱情，却还是要看着它一点点地流逝。谁没有尝过爱情的苦呢，谁不曾爱而不得过。但当有一天，或多年后，或从他人身上，我们站在旁观的角度，也才明白爱情不过如此，我们会变得理智，也慢慢懂得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还有这首《姿势》，写道：

她低头的时候，脑壳中间圆圆的白 / 其它的黑是染来的 / 偶尔，她跌进水里，就会变小 / 如一条泥鳅 / 六十个年华在一大片水田里沉重，单薄 / 她痴呆的女儿在田埂上嘿嘿地笑 / 口水湿了衣服 / 把她嫁出去的梦破灭许多年了 / 她一抬头 / 女儿的一根白头发绊了她一跤。

记叙一个故事，通过一个简单的场景，穿越主人公的一生。她艰辛劳作，沤心沥血，这一生的羁绊注定望不到头。庄稼人困在村庄的人生，母亲守在傻女身边的人生，命运对人总是格外不公。而她生活的姿态却坚韧挺拔，不曾懈怠也不敢懈怠，没有退路。多么辛苦，多么艰难，而更无奈的是，这就是平常的人生百态。谁都难啊，谁都有他人不了解的苦，谁都要自己想着法子给生活加上点糖啊，没办法。

《去往十月》一首不一样的诗：

去往十月，在一个广阔的站台邂逅黎明 / 心怀酒意，和山川与河流赠予的祖国 / 祖国啊 / 就是方言散落在风里 / 有人听见落泪 / 就是拿着身份证去医院 / 有人匆忙向你跑来 / 就是就着菊花喝酒 / 有人提起陶渊明 / 就是十月临近 / 心里潮水涌来 / 就是满天星宿里 / 被认出的牛郎织女。

一首关于中国的诗，真好！说起方言，甚至陶渊明、牛郎织女，这都是中国特色啊哈。这亲切而共鸣的事物，就如同你我吃过的那些地道小吃，逛过的那些中国名胜风景，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文化中长大的啊，祖国把我们凝聚在了一起。十月不只是十月，还连接着我们的国庆，我们不常提起国家，大家安居乐业偶尔串串家门，有自己喜欢的事做有自己的梦想在追。但是，就像这次新冠疫情，我们就不自觉地想起我们是一群人，我们就强烈得意识到我们是中国人，我们团结在一起并为此感到骄傲！

我对诗歌做了粗糙的理解，见笑了。但反正那是我当下通过文字感受到的，就随笔写出来吧。同一首诗，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甚至，同一个人不同时间段来看也是不同的，这就是艺术的样子，它能连结到每一个人，真奇妙啊！

看诗时我用记号笔随手标记了一些诗句，忍不住特意选了上面几段出来，是想让没看过这本诗歌的朋友看看，零零散散借着机缘去读读余秀华总是好的。有空你还可看看她公众号里的样子，完全不同于诗集，却也是十分可爱。拥有这样性情的人，是自己跟自己玩就足够有趣了。她的一生太难，若再不游戏人间那就太委屈自己了。

愿余秀华一切都好，现在，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