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中国西北的一个偏僻山村,幼时便喜好神异之事,不知是出于夙世因缘,还是猎奇心理。那时村里民间信仰兴盛,每至春节前后,打卦诵经,请灵扶乩都是常事。而我爷爷便是此道的高手,因此我从小便从他那里耳濡目染,听到了无数匪夷所思的故事,其中大多是他自己亲身的经历,譬如走阴撞鬼之事。我那时虽然对这些封建迷信嗤之以鼻,却仍然感觉背后一定有个道理所在,乃至这个宇宙也有一个道理所在,但囿于自己的阅历与知识,一时难以厘清。
对我这一代深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来说,要去弄懂这些事,唯一可行的路就是科学了。因此在那个本该是“童蒙无赖”的时候,我几乎用上了所有的时间去学习,而我也坚信只要学会更多的科学理论,就能深刻地理解这个宇宙。但当后来看到牛顿和爱因斯坦等惊世天才依然困惑于第一性原理而选择了宗教的时候,我才从科学解释一切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老祖宗两千年前就已经看得如此透彻。即使穷尽我之一生,亦不过是水中捞月而已,由此道去理解宇宙,何其难也!
不过那时的努力学习也没有付之东流,我因为高考全县第一的成绩而考到了一所很好的大学,而那里即是我人生的真正转折点。更加准确地说,这个转折点是一场异常痛苦的感情失败。在被一个喜欢的女生拒绝之后,由于无法排遣心中令人窒息的烦躁,我便早上六点多去湖边漫步。源源不断袭来的绝望,仿佛一把布满缺口的钝刀,要活活地截断我的精神,磨碎我的意志,而又绝不来个痛快,令人痛不欲生,爱之愈深,则痛之愈切。我根本想不到这样的时候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但它确实发生了,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那些铺天盖地的痛楚在一阵清风中突然消失不见,我的大脑似乎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感觉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没有任何的界限。眼之所见,人人如同阔别已久的亲人一般亲切,阳光射来,体内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春意盎然,那时恐怕别无他词,唯有“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可堪形容了。我在学校修了一门课叫《禅》,与授课的老师私交甚好,去找他时,他说是法喜充满。从那个时起,我开始阅读佛道两教的各种经文,同时研究了许多往圣先贤的求道历程。看着那些为了人类的绝对自由而前赴后继的先辈们,建立起如此光风霁月的教门,许多次我都情不自禁流下了泪水。
大学毕业之后,我在兰州备考研究生,每日子时打坐,午时练习陈抟睡功。而又每天早晨读诵一遍《太上感应篇》,以坚固道心,熏陶道德。坚持两月下来,每入座,身体中内气四处游动,后来又有很强的一团气上下往复,胸口也如磁石吸住一般无法呼吸。只可惜后来因为外事所累,命功趋于停滞。但在此期间认识了一位念佛的师兄,他念佛的功夫很深,常能与天人感应,那些天人来时便附在他身上为我讲劝善的话,有时也讲修道的方法。不过他们似乎与人说话方式不同,出口必唱七言诗歌,悠扬动听而又无比慈悲,令人感慨不已。
我先后学的专业是电子技术和计算机科学,对于软硬件都算略有了解。在硕士毕业之后,去了国内的一家大公司工作,在很多人眼里也算得上有点儿小小的成功。但我深知自己业障深重,夜间静坐之时,常自反思,所思者三:一者,无常迅速,世事难期,身为名利所累,入道不知何时;二者,由我及人,看世间众生,亦是为名为利,团团空转,六道颠沛,苦不能出;三者,我虽有出世之心,却无坚忍向道之志,古人说“得正法难”,我今已得正法,比起古人为一字一诀而千里跋涉不知省了多少功夫,却仍然懈怠修行,每想起来,真是无地自容!“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从今之后,自当克己修行,自利利他,以不负天地生养垂爱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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