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在我们老家，祭文是有多种类别的。不同的身份，需要不同的祭文。有兄弟姐妹的祭文，女儿的，女婿的，儿子的，媳妇的，侄子的，外甥的，孙子孙女……还有一个是总结一生的祭文，叫做家祭。家祭是单独由儿子跪着听的。父亲离去，遵照老人家的心愿，我写了女儿祭父文（那篇已发在微信公众号上），同时也写了这篇家祭。文笔拙劣，但却是血泪和流之作。
以下为父亲葬礼上家祭文全文。
尊敬的各位来宾、父老乡亲、亲朋好友：
首先，衷心感谢你们从百忙中抽空来到我们父亲的送别仪式，感谢你们为我们最可亲可敬的父亲送行，感谢你们这些天付出的一切！
这些天，你们辛苦了！
公元2022年3月1日上午九点十二分，我们虽平凡却伟大的父亲，抛下他五十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我们年迈的深深依赖他的母亲，抛下深深尊敬他的众儿孙，抛下家族众侄子侄孙们，于万般不舍中驾鹤西去。让儿孙们肝肠寸断，痛彻心扉，长歌当哭，漫漫长夜，无眠无休，苦苦追思他老人家苦难一生的历程。此时此刻，我们姊妹弟兄长跪灵堂前，作此祭文，说与父听，告慰我父在天之灵，让为父作为最孝顺的女婿，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丈夫，最伟大的父亲，最慈祥最宽容最温厚的满叔、祖父、舅舅、曾祖父，最了不起的事迹能为更多人了解，并能传于后人！
（这是2019年在长沙做完手术的父亲在我警院家中看书的照片）
父亲，生于公元1947年8月26日。家有哥四个，姐四个。作为家中老小，有如此众多哥哥姐姐宠爱，本是人生大幸。然而却在两岁时父亲因病离世，又在13岁、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遭逢疼爱他的母亲去世，不幸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本是天资聪颖、记忆力超群、学习优秀在武冈三中读初中的父亲被迫中断学业回家务农。
回到家，国难家难聚于一身，即便得到哥哥姐姐们的照顾，然而那个苦难重重的年代，作为孤儿，哥哥姐姐成家后，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要一个人独自生活，住在一个底下是猪圈牛圈、约摸只有现在的一张一米五宽的床大小的狭小的阁楼上，外间一个小小的烧柴的灶用以做饭。有一年青黄不接时，父亲差点饿死。后来，是好心人给了他几十斤统销粮，加上后来，我的七伯看见父亲可怜，给他找到了一根田埂，他自己种下了一点绿豆。那一点粮食，加上那点绿豆，维持着十多岁的父亲大半年的生活，没有饿死。父亲经常说，没有那点统销粮，没有那点绿豆，他早就饿死了，哪还有我们呢。
十四岁那年，他长久饥饿，得了严重的胃病。疼痛难忍，痛得在地上爬着走。
后来，大一点了，天天在外面修水库，每天早上天不亮走路几个小时去，半夜才能到家，一天只有五两米充饥。用很重的锤子锤地，用肩膀挑百多斤重担。同时，父亲因为数学学得好，在工地担任会计。
修水库时，认识了我舅舅，我舅舅觉得父亲虽然是个孤儿，但是善良、可靠、聪明，所以不嫌弃他的孤儿身份，不嫌弃他一无所有，愿意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父亲。
1967年，父亲母亲订婚。一年以后，结婚。69至75年，三个女儿相继出生。父亲农闲时照样去修水库，做最沉重最艰辛的石工工作，同时还要担任会计工作。
三女儿两三岁时，体弱多病的二女儿也病得严重，肚脐眼、眼睛都烂了。父亲心痛不已，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轮流背着两个女儿去看病，那是放在背上背着去的，看完病回来，自己又去赶上午的工，工分一分不落。
有一次，他在离家里三四公里的地方修渠道。完工以后，天黑了，又出发去余家桥去大姑妈家拿青霉素给二女儿抹肚脐眼和眼睛去火。刚好要经过有一个上吊自杀的人新埋葬的地方，那个人的尸体被翻出来了的。白天，每个从那里经过的人都会吓得毛骨悚然。而父亲，却在那么黑的夜晚，没有任何照明设备，一个人在那阴森森的全无人迹的路上走过。而且，父亲没有吃饭，也来不及吃饭。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他说一向胆大的他，肚里饿得发慌，双腿发软，一直颤抖，豆大的汗水直往下滴。但是，再苦再难，父亲不会后退。是怎样的力量使得父亲能跨过那一处比恐怖片还恐怖的地方？
想起来泪流不尽，父爱感天动地。
1978年，儿子出生。久盼儿子的父母，自是欢喜不尽的。但，就算82年出生的第五个孩子还是女儿，有好几户家里经济情况更好些的人家想要妹妹做女儿，然而，父亲还是舍不得。作为孤儿长大，他对他的每个孩子都视若珍宝，就算家里极度穷困，可父亲认为，他的孩子，必须留在身边，舍不得送给他人。那一年，因为妹妹出生，计划生育罚款270元，把家里的一仓稻谷几乎全部交了罚款，以至于家里粮食几乎都没了。那一年全家挨饿，而且，似乎，家里从此以后到青黄不接时没饭吃成为常态。
但，即使是经常没饭吃，父亲还是拼尽全力送孩子们上学。他最经常念叨的一句话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深深刻进了孩子们的骨髓深处。所以，作为中国最底层的农民，作为一个石匠，他培养了两代人，其中有专科生，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且一代更比一代强。
送五个子女上学，父亲历经千辛万苦。1989年，三个大的女儿，分别是高、初中和小学毕业。尽管那时只要几元钱的学费，然而，五个孩子同时要交费，依然是巨大的会把他的肩膀压垮、腰背累弯的重负。四十多岁时，他看起来已经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多岁。
他一年到头，农忙时在土地里挥汗如雨，一滴汗水一份对儿女的爱，一份对未来生活的希冀，一份对苦难不屈的倔强，一份由孤儿长大对生活对儿女情感最深的注入。
双抢时节，他每天天不亮第一个起床，带上锄头、镰刀，肩挑箩筐，去往水田里，插秧、犁田、割禾，踩打谷机，汗如雨下。他做最繁重最艰辛的工作，挑上百斤的稻谷，从上千米的地方挑回家。披星戴月，日夜辛劳。从不跟儿女们叫苦叫累。无论多么累到极点，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父亲总是笑意盈盈，似乎，为儿女为生活，再苦再难在他那里也是轻描淡写，也不是事儿。
农闲时，父亲作为石匠，打石碑，帮人家砌院墙。几百斤的石头，需要搬动，那几乎是世界上最沉重的体力活。他每天天不亮出门，在远地方做事，则要到晚上天黑才回到家。回到家，早上吃了一点点东西出门，十多小时几乎没吃什么的父亲，吃饭时，年幼的女儿儿子总是守在旁边馋涎欲滴，于是，父亲便把母亲给他留的一点点菜，让小儿女吃，他自己，经常就扒光饭。母亲责备小儿女，父亲则从来乐呵呵的说：孩子们能吃，是他们的福禄，只要他们喜欢吃，我就高兴。
石匠工作，是最重的体力活，也是灰尘非常多的，对身体健康影响很大。父亲老年时，一直咳嗽，肺部不好，跟早年的这段经历息息相关。只要农闲时节，他必定外出，赚来这一点点钱给孩子们交学费。有时下雪天，父亲也要去打碑，他和同伴一起扒开石头上的积雪，在冰天雪地里也会挥汗如雨，双手总是冻得通红，也磨出厚厚的老茧。
后来，石匠工作越来越不好做，父亲有时便外出打工。有一年，父亲为给上大学的三女儿赚学费，和村里其他人一起前往广西修公路。从早到晚，一天十多个小时的沉重的体力活。父亲舍不得吃，更别说穿了，赚来的血汗钱，每一分都拿回家。在回程的路上，想起等着钱交生活费的女儿，在东安上车时，大家一起去吃米粉。做如此重体力活的父亲，一碗小小的米粉根本不够充饥。但是，父亲舍不得再来一碗，他活生生忍住饥饿，只吃了一碗。同行的人见此状况，也全都忍住只吃了一碗。结果，后面十来个小时，所有人在车上饿到极点，饿到虚脱。但，回到家的父亲，对这件事从不提起，只是满心欢喜将钱拿给孩子。
养五个孩子，耗尽父亲全部的心血。但是，或许，这是任何一个父亲都可以做到的。然而，让我们觉得父亲堪称伟大、堪称英雄的是，生活给予他百般辛苦、千种不易、万般刁难，然而，在儿孙们面前，父亲几乎从不轻易发火。从小到大，他包容我们所有的不足，所有的缺点，永远看到的是儿孙们的优点和值得他骄傲的地方。即使一件再坏的事情，他都能找到值得肯定和鼓励的地方。比如，有一段时间，年幼无知的孙女不经他们的同意拿他们的钱，父亲不但从不责备，还为这件事找到解释的理由说，小孩子嘛，身上没钱，那不就是只能拿爷爷奶奶的钱了吗？
父亲一生历经磨难，据他自己说，他一生有四次死里逃生。
第一次是，父亲和我的当时才十六七岁的堂兄南湖哥一起去高沙买小猪仔。在回程的路上到了大湾桥的时候，突然晕倒，走不了路了，堂兄赶紧回家报信，我的伯父们立即马不停蹄赶过去把父亲背回家。回到家天色已经黑暗，但父亲病情很严重，几乎已经晕迷不醒了，又被送到泉塘医院。这一次，父亲从此以后左耳失聪。
第二次，是1992年3月。父亲那时45岁，突发疾病，一开始病情发作时，没钱治病，去村医那里看病。村医说，病情很严重，可能是可以致死的出血热。建议父亲再没有钱也得立即去湾头桥医院治疗。父亲借钱由我大姐陪同去治疗。万幸的是，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治疗，父亲慢慢康复了。
第三次，2000年10月，父亲在安乐水泥厂做打石头的艰辛工作。不幸从高高的石山上滚下来，人立即昏死过去了，摔得全身累累伤痕。后来，在他人的救助之下，才慢慢苏醒过来的。村里的老人说，是父亲修庙，修路，积善积德，因而得到神灵庇佑，才能又一次死里逃生。记得那时我在泉塘中学教书，得知消息赶到医院，我在父亲病床前泣不成声。那时，我已工作，而妹妹尚在读书，弟弟没成家，家里还欠一屁股债，父亲总想着用他的全部力量为家还债。
第四次，是2018年5月初。那一年，父亲从外面做事回来，走在路上，心脏突然不舒服，他再也走不动了。他跑到村子里一户路边人家家里，让人家给他倒了一杯水喝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人已经有点迷糊了。这时候，母亲和弟弟喊上众人一起把父亲送往医院。医生说，父亲已经基本昏迷，甚至瞳孔都已经有一点扩散了，情况实在是万分危急。倘若再迟一二十分钟，父亲那一次就永远的离开了。
大难不死的父亲，一次次死里逃生的父亲，我们以为他会一直在，会至少能陪我们多三五年，会让我们有给他庆祝他的八十岁生日的机会，会给我们尽孝的机会。
然，老天不公，2022年3月1日那一天，痛失我父。那一天，高山俯首，河水呜咽，天地同悲，草木含泪，众儿孙撕心裂肺，痛断肝肠，千呼万唤我父醒来，笑意盈盈再应我们一声，我父却在万般不舍中，永远离去。
而今，我们长跪在父亲面前，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听不到他呼儿唤女的温柔的声音，触不到他深情的爱着我们的目光，我们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明天，2022年3月7日，父亲将永远离开家门。但，我们相信，为父并未离去，也永远不会从我们心底离开，他会在，一直在，他的精神永存。他的光辉，永远普照后人，他的事迹，值得子孙后代永远铭记。他不仅给予我们肉体的生命，更给予我们精神的生命，他的精神的力量，一定会代代相传，永不消逝。
父亲，有一颗最懂感恩的心。他是最好的女婿。作为孤儿，他对将女儿嫁给他的岳父岳母，无限感恩。他回报给他们最深情的爱，比他们的儿子还更体贴更孝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尤其是我们做儿女的给他们买的，父母亲总是毫不吝啬拿去都送给老人，有时我们劝他留一点儿，他说，我那时一无所有，孤儿一个，只有你外公外婆不嫌弃我，这份恩情，没齿不忘，无以回报，唯有竭尽心力。母亲作为家中长女，下有妹妹四个，在我们家经济条件尚好时，外公外婆家经常没饭吃。是父亲母亲，送粮食给外婆家，让外公家度过难关，让妹妹们能够上学。
他也是最好的兄弟。作为孤儿，他是受到哥哥姐姐嫂子们的帮助才能顺利成家立业。所以，父亲对于他们，有崇敬有热爱更有心底深处的尊重。无论哪个兄弟姐妹家有什么事情，他必定第一时间出现，从头至尾，劳心操力，不计得失，不求任何回报。对于2018年以后全家族救他性命的事情，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跟我们说，感恩他的侄子侄孙，2019年生日，一定要请家族所有人吃饭，以示他的衷心谢意！他的兄弟姐妹众多，但是他们之间，都能和睦相处。他们兄弟，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他的哥哥们去世，父亲哭成泪人。一个人偷偷躲到厕所大哭。
父亲，有一颗最乐观的心。作为中国最底层的农民，无论怎样劳累，无论怎样在外面受尽千辛万苦，无论遭到怎样的侮辱与伤害，回到家的父亲，不打孩子甚至不骂孩子。一到稍微有点空闲时间，儿女侄子侄女们都依偎在他身旁，听他讲故事，讲薛刚反唐，讲唐太宗，讲尉迟恭……有时母亲抱怨家里负债累累可能到死还不清债务，父亲从来乐呵呵。可能在他眼里，14岁那年他就差点饿死了，如今，只要能活着，能有妻子有孩子们有家在，生活就有希望，就是火热的。因而，我们的物质生活贫穷到极点的童年里，回忆里从来不是灰色的，而是一幕幕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虽然全家七口人可能只有一个鸡蛋甚至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青菜做菜，但都是欢声笑语伴随着的，是快乐的，幸福的。
父亲，有一颗最柔情最深情的心。他外表坚强，似乎无坚不摧。他在外面，也会发怒也会生气会对不公平拍案而起。然而，当他在家时，却是完全不同的。小时候，面对母亲对他和我们的抱怨，父亲总是悄悄跟我们说，别跟你妈计较，她是好人，只是她书读的太少了。他一辈子几乎没骂过母亲更别说拳脚相向了。近几年他疾病缠身，生活基本都由母亲照顾，当母亲单独给他做好吃的，他会拒绝吃，一定要母亲同时吃，他说，一个人吃不下去。他对孙辈，那就更是绝对的包容与宽厚了。无论他们在他面前如何调皮捣蛋，他总是说，没关系，孩子总是要调皮的。在警院带两岁的雅贝贝那几个月，父亲总是每天抱着背着孩子。从来没有大声对雅贝贝说过一句话。雅贝贝经常在他身上跳，弄疼他，他也总是柔声细语提醒孩子：雅宝小心。
父亲，有一颗聪慧的大脑。或许，这遗传自我们祖母那超强的记忆力。不识字的祖母，在村子里卖猪肉，从早到晚，哪家哪户称了多少肉、多少钱，那些数字全都记在她的心里，不会出错。父亲也是。无论家族多大的事情，他做账房先生，几乎总是分毫不差。心算能力超群。
父亲只是一个最普通最底层的农民，他不是教育家，不是心理学家，不是哲学家，也不是逻辑学家……但是，父亲堪称实践派的教育家，心理学家，哲学家，甚至，逻辑学家。他的生活哲学，值得探究、值得后辈永远铭记。他永不抱怨生活，永远乐观向上，总是感恩于拥有的一切，看人看事，总是着眼于美好的积极的正向的一面。他明白，世间万物，总是阳光与阴霾并存，快乐与苦痛同在，美好与丑陋同行，希望与绝望并肩。所以，关键的是，你的眼睛愿意看到什么。而他，看到的是阳光，是快乐，是美好，是希望……而不是相反。在我们家最穷，穷到没有饭吃、只能到处借米借粮，经常几个月都买不上肉吃的时候，父亲笑眯眯的对我们说，我呀，等你们长大了，以后我只要口袋里随时有几元钱可以供我买肉吃，就觉得知足了幸福了。这样的生活哲学，试问几人拥有？而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也是一般人所不及的。他说话做事，不会胡搅蛮干，而是能抓住重点、关键和核心。所以，家族发生大小事情，父亲经常是调节者。
父亲有坚强的意志。自从二月二十四日晚父亲突然在武冈人民医院倒下进了icu，第二天我们在医生的建议下把他老人家带回家。医生说，一般情况，大多数病人有可能在路上就不行的。而坚强的父亲，却一直在以顽强的意志跟病魔做斗争，他一直坚持了五天，一直等到在外面的儿女孙辈们全部回来了，他才离去。
…………
父亲，以上是我在您葬礼期间写的文字。因为，曾有一次，我跟您讲起我有一要好的同事为她父亲写了这辈子最好的文章。当时您听了，也表达了这个意思。您希望，我能用手中的笔记录下您这一生。而您的女儿委实才疏学浅，文笔拙劣，表达不出您的伟大、善良、高尚。但，父亲，我是淌着血泪写下的这些文字。并且，这些文字在半年前于葬礼上写下，这当中，我数次准备整理，但，一触碰到它们，我就泪流满面。
父亲，今天是8月26日，您的生日。往年今日，我们兴高采烈给您电话，给您寄钱，给您买好吃的。而今，我的红包只能寄往天国。而今，孩儿再听不到您一声呼唤，再见不到您的笑脸。昨天晚上，做晚饭时，我想告诉您，女儿现在厨艺见长，可以为您好好做一顿饭了。可是，您不在了。晚上吃饭，想起您的音容笑貌，突然停箸痛哭。父亲，我多想再请您吃您最爱的鱼子鱼泡。可是，您不在了。父亲，您不在，这人间，于我而言，于我们这些您的后代而言，少了许多温暖，少了许多色彩。我的心，永远缺失了一个角落。那个角落，是任何他人无法填充的。
此刻，我在写文。我一次又一次，痛哭失声。我不知世上可有天国？作为唯物主义者，我明白，世上没有天国，我们没有来生。可是，父亲，在这件事上，我不愿那么理智，我希望，我说的话，您都能听见，我在做的，您都能看见。
父亲，这是怎样也不愿让我接受的离别，被残酷无情的大自然的辩证法强加诸我。我知道，一世父女，终有一别。我只期待，那一天来得晚点儿再晚点儿。兰说，看见您病重，然后一步步消瘦，最终身上加诸的东西越来越多。那是您离去了，一步步离去，越来越远。远到了此生我再也见不到的天国。
我的心一点点碎，撕扯着疼痛。父亲，今天是您的生日，您在天堂，可有人给您庆祝？您在天国，可知您的女儿想您念您，无数次的痛哭？
父亲，祝您生日快乐！
愿有来生，我还是您膝下承欢的女儿，您是我最敬重最深爱的父亲！
父亲，永远的爱您！
女儿:艳玉于2022年农历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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