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公交车上的记忆

图文/张小晩如月

儿子一岁左右的时候，他迷上了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那时候嘉定新城一片荒芜，我们住在离地铁比较远的老城，因此，乘坐公交车就成了他的最爱。

于我而言，每天晚上下班之后，乘坐家门口的三路公交车，就成了我们母子之间最大的乐趣。

那时候我在爱立信上班，公司就在家附近，每到下班的时候，婆婆就会带着儿子来到公司大门口等我，当我刚走出公司大厅的时候，就看到走路飞快的他踉踉跄跄地朝我扑过来，他晃动着双臂急走的样子，再配上一双笑弯了的眼睛，活像一只可爱的企鹅。

一进家门，他会很快打开鞋柜帮我拿拖鞋，并且嘴上会不停地念叨：“妈咪穿，穿好拖鞋吃饭饭，吃完饭我们就可以去坐公交车喽！”

他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一口一口吃完晚饭，然后又匆忙带着他一起出门，一路上，走走跳跳，几分钟之后就到公共汽车站了。

因为是无人售票的起始站，因此每次上车后，他都会优先选择售票员专座。然后假装自己就是售票员，于是便振振有词地说着那些吐字不清却又异常流利的售票员专业术语，还会配合着做一些收钱撕票开门关门的动作，我作为乘客，看着他津津有味有模有样的装扮，眼里满是柔情和赞赏。

如此痴迷于乘坐公交车，他真的只是想体验一下当售票员的滋味吗？当然不是。还有一个超级有诱惑力的地方牵引着他，那就是罗宾森广场。

罗宾森是嘉定当时最繁华的一个商业广场，没有之一。可是对他来说，真正有吸引力的不是繁华的商场，而是商场门口那辆斑驳而又破旧的老式拖拉机。

我们坐着七拐八拐的三路公交车，只是为了能让他在拖拉机上坐一坐。夏夜晚风中，冬夜飘雪里，开往罗宾森的三路公交车上，留下了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记得有一次刚上车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终点站，之后又从终点回到起点。长久抱着沉甸甸的他，胳膊虽然又酸又痛，但内心却充满幸福。公交车内一曲《回家》响起，悠扬的萨克斯旋律回荡在耳畔。我抱着他走出车站，在站台旁的椅子上静坐，等待加班归来的爱人。我也会背着他，任凭他的脑门从我的左肩滑到手臂，再从手臂换到右肩，最后一步一步穿过小区的中心花园，回到没有电梯的四楼的家。

这些记忆虽以久远，但依旧清晰。如今，他早已对乘坐拖拉机失去了兴趣，也完全可以独自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并且，他不再需要我抱着或背着......

过往那些美好记忆，总会在我跟儿子斗智斗勇斗体力的时候浮现在眼前，正是因为这些真实的记忆不会褪色，才让我始终不会忘却，在这个功利的世界里，留给孩子一片自由呼吸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