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早上起来，同学明瑞电话打过来了。

晓凤，俺娘今天八十大寿，中午在明星大酒店9楼999房间。

中午过来哦。

我一听，先道声祝福。

明瑞，祝老妈妈福如东海、健康长寿！

放下电话，我想起，她给她娘过生日，我年近90岁的老娘，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啊。

我的娘啊，您是哪天生日？

小时候，兄弟姐妹们众多，家里非常穷。

生日，只是一个话题，说说罢了。

有时候，娘提起来，把几个孩子的生日，全部说一遍。可能是怕忘记了吧？

记忆里，家里所有人，都不过生日。

无论谁，生日这天，都和平常一样。知道自己生日了，说出来，大家听见，笑笑，说说而已。

一碗捞面条，都没有吃过。

因为那时候，分的麦子很少。细粮娘都放起来，逢年过节了，拿出来吃一些，改善一下生活。

还有，娘把细粮做成蒸馍，星期天了，让我给年老的姥爷姥娘送去。

后来，我听别人说，人家姥爷姥娘生日了，都去串门子，吃好饭。我回家就问娘:

你为啥不去给姥爷姥娘过生日？

娘笑笑:等你们长大挣钱了，多给你姥爷姥娘买些好吃好喝的就行了。

可能是我们姐妹们太多，太穷吧。娘从不去给她爹娘过生儿。

我们一到开学的时候，父亲头天晚上就出去了。

跑大半夜才回来，把借到的学费给娘。

第二天，娘把钱都分给我们几个，到学校交给老师。

娘喂的鸡下的蛋，我们从来没有吃过。

无论是煮了吃，或者煎炒吃，我们在家里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闻到过那香气。

平常，炒菜的时候，锅一热，娘直接把菜下锅了。

然后，加一碗水，加一些盐。

那菜，哪里不是炒熟的，分明就是煮熟的。连一点儿油都没有，习惯了，也从来没有感到不好吃。

有小伙伴说，她生日的时候吃了一个煮熟的鸡蛋，我听了，有点儿眼气。

我们家里的鸡蛋，每到星期天早上，我提到集市上卖掉，卖的这些钱，是我们的主要生活来源之一。

我们平常的盐，我们买的笔、本子、橡皮等学习用品，都用这钱。

家里根本没有闲钱，去给姥爷姥娘过生日。

有一次，我去姥娘家，问她:

姥娘，你为啥不让俺娘来给您过生日？

姥娘笑笑说:你娘那么多孩子，整天忙的不行，顾不上。

后来才知道，娘是愿意去的，只是姥娘姥爷不让去。

说是都忙，过不过生日，一天两晌，不少过一分一秒。

一年365天，不少过一天。一年过了，年年都得过，张忙人。

想让他们多活几天，就不要来回跑。

其实，是他们两位老人心疼自己的儿女。都是一群孩子，都没有钱，都不容易！

直到姥爷去世，娘、姨，还有舅舅们，没有给他去过一次生日。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娘和姨提议，给姥娘过生日。

那时候，她都八十出头了。

姥娘听她俩说说，笑笑:您爹一辈子不过生儿，不是安安静静走了？

我活着过啥过？你们都忙的不行，家里地里都是一趟趟儿，来回跑着，干啥里？

不过生儿，我该活90岁，一天也不少。该活100岁，没人要我里命。

后来，我才知道，姥爷姥娘的生日，从来没有给他们的几个孩子说过。

大家就是想给他们过，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天生日。

娘跟姥娘学，从来不说自己的生日。

我们姊妹几个，都不知道爹娘的生日是哪一天。

那年，上中学二年级，班里一位同学说，她娘生日，中午要吃炸酱面。

我回到家，问娘:娘，您的生日，是哪一天？

娘笑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从来没听您姥娘说过，也想不起啦问她。

我记在心里了。

过年时候，去姥娘家，一见姥娘，我先问她。

因为，这是我春节的一个任务，一定要做到。

姥娘一听，笑了。

她当着很多亲戚的面说:妞妞，你一问，把我激住了。

你娘的生日，好像是在春天，到底是哪一天，我顶不真了。

哪有自己的苦难日都记不住的？我追着姥娘问:

姥娘，咋可能呢？那是您受苦受罪的日子啊！

老师给我们讲感恩课的时候说过，每个人的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那是母亲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母爱之所以伟大，就是母亲为了生孩子，为了让生命延续，拿命赌上了。

姥娘看我追问，不说出来不行，就笑笑说:看我的记性，真不好，大概是四月初三吧。

从那时起，我也记住这个大概的日子。

究竟是哪天，娘不知道，姥娘要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娘的生日了。

我听了姥娘的话，用粉笔把这个日子，记在门口的一棵树上。

后来，又刻在树上。

第二年，想给娘过个生日，那怕只是一碗捞面条。

娘生日那天，我对她说:娘，今天你生日，晌午咱们吃捞面条吧？

娘说:今儿没空儿，再说，不一定是今儿。娘不过生儿，顾不着。

后来，娘一直都没过生日。

生活越来越好，没当提起一次，她都摇摇头。

她说:过一次生儿，你们都得年年来。都成天忙里该啥呀，一年不来，都不好。

刮风里，下雨里，有会儿，您都不搁家，去外地了，咋回来？

太麻烦了！您姥爷姥娘，一辈子不过生儿，不是也活了九十多？

每次，她都是找理由坚决拒绝。说:您姐几个，啥时候有空儿，啥时候回来都中。

现在，不缺吃不缺喝，别操我里心。

娘，一直心疼她的儿女啊。

还说，自己的生日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天，过了没意思。

今天，听到同学给她妈过生日，明年四月初三，我给俺娘过生日。

她将近九十岁了，还能再活几年？

不给所有的亲朋好友相约，就我们姐几个，围在老娘的身边，给她点亮蜡烛，让她享受温馨的时光，感受母爱的荣光，感受亲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