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这两天的心情要怎么去形容呢？如果文字、语言能够完全清晰表达我的整个心情那倒也好了。是否有个倾诉的对象会让我更好的理解自己呢？在我的心中，当我每每回想起前晚的情形，我更感到困惑了，为什么当时的我竟能如此的感受到呢？何安，对，那一刻的她，竟让我如此的绝望。真的仅仅是因为田雷的粗鲁举动吗？那个吻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却也让我看到一个确切的事实。也许这就是爱或不爱的差距。那一刻的这个经验又是如何得来的呢？也许是在相较的这个短暂过程中，我的心中闪现了那个一直萦绕的问题。如同你渴望得到一个答案，却又担心出自对方口中之说并非真实之所想，于是你孜孜求证，却又每每矛盾，对于现象的矛盾；也许是一种自我宽慰，以致答案最终每每搁浅，或者说始终抱有希望，但在那事件偶然发生的一刻，你看到了，或者说心灵强烈感受到了，可那是什么呢？爱情，爱情不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心灵对撞吗？如果说我与何安确也有火花发生，那么比起那一刹那，那简直太微弱了，弱的实在相形见绌。与之前所见相较，在那一刻，那一瞬间，我竟感到眼前的何安是陌生的，是一个需要我去重新认识的。两天时间过去了，我却越发在心中自问：这真的发生过吗？
店主拉住我的一手。我使劲的要挣脱，他更加用劲钳住了。“放开，你放开！”田雷走出了店门。店主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可我一句都不想听，只知道田雷走出去了。我更恼火了，转头对他说道：“放开！”
“老板你放开吧，我保证他不闹事，放开吧。”何安站了起来面向店主说道。店主对着何安说着什么，完了似乎又对我说着什么，可我还是一句都不想听。“放开！”我再次说道。
“我们的面能快点吗？”何安平静的问道。转而又对着我说，“许生！”
当我回想到这里，我真希望也就仅仅到这里，或者我们当时面没吃，而是直接出来往回走那该多好。我这么想着，连我自己都开始厌恶起自己来了，面对不是更好吗？
最后，我还是坐了下来。我看着她。“没事吧。”她并没有回答。我们相视了一秒，她的眼睛这一秒之后转向了别处，显得有所思，又惝恍。她怎么了呢？在悲伤吗？
我默默看着坐在我的对面的何安，看着沉默的她，眼前所现的却是刚才相视的眼神。这个眼神之后，眼前又闪现出了刚才的画面，就在田雷那个吻之后的一秒里的画面，她那眼神。这个眼神在我眼前不断重现，一次次的重现中，时间变的慢了，慢的让我看到了那不一样眼神，那变幻的眼神。惊愕，渴望，最后又归于宁静。为何当时竟会如此这般感受呢？也许是我对前后所见，对这几年中我认识的何安于她的每一个印象进行了相较。那么相视时的眼神呢？当我现在再次回想相视的那眼神，我还是认为它是怅惘的。如果说生活没有教会我识相，那么可以说爱情是赢家，它彻底的锋锐了我的感观，让我对于何安能够细致入微的去察觉，观察到现象背后的更深层含义。判断的基础有了，那一刻的我感到解脱，一个折磨我很久的答案有了，一个我追了何安两年多却始终疑惑的事实，她与我之间不存在爱情。
我们默默的走在校园的路上。一个强烈的表达意识一直在抬头，我感到极度的压抑。最后，我还是说了出来。
“何安，谢谢你。可以肯定，你不爱我。”
她停了脚步，看向我。“你说什么？”那一刻我居然是微笑，微笑地看着她回答。“谢谢你。呵呵，以后你就少了一个追求者了，一个也许让你时常烦恼的追求者。”她明白这微笑的含义吗？
不明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是田雷！在这之前她对田雷明明是痛恨，厌恶。太没道理了。
道理！爱情面前，道理，要讲道理。这大概就是弱者，无能者的赞歌！道理！道理要是有用还会痛苦吗？
道理，道理要能解决，那么此刻，此刻的我又何必如此悲伤的在街上独自徜徉呢！
在我的前方，那昏黄的路灯下，一辆21路公交车刚刚到站。我顾不得什么，跑了过去，最后一刻赶了上去。
旧金山的夜色美吗？自从认识了安妮，我时常会在各个搜索引擎上去搜索它的夜晚。所得到的图片或视频所呈现的几乎大同小异，这是不是在说，城市，但凡是高楼大厦的，你所能看到的天空也就并无太大差异。也许是得身临其境吧，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异样的别致美感。此刻的旧金山上空是否已经洒满了月光的清辉呢？中午一点了，与相约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她该是突然遇上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我无聊的随意浏览着几个门户网站。当我的眼睛在网页上赫然看到臊子面，我不禁的想起安妮的“咕咚面”。那一次我们总的聊了几总面食呢，咕咚，这个词也是真够形象的。
我与安妮的相识算是奇遇吗？不算吧，不过是通过网络认识而已，不过是我心有不甘于是再次进入那个聊天室。幸运的是我的这个不甘心，也许是好奇心，在这一次，它居然给我带来了好运。嗨，我以为你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个不甘示弱的声音居然私聊我了。原来我以为的创新，是叫臊子面咯。嗨。是啊，中国陕西的臊子面。你是如何想到这种做法呢？为什么给它取名咕咚面呢？从我祖母做的披萨和中国的北京杂酱面汲取来的灵感。一个大笑的表情，一入口就到肚子里了呀。我也只能跟着大笑了。我们在讨论美国的城市与饮食特色，你是哪个州的呢？我是中国人。她发了一个吃惊了表情。人也在中国。当我打完发出的那刻，我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出她估计惊呆了吧。那次聊得多么开心，可也仅仅只是聊了面食这个话题。那么下次聊，晚安。我当时居然感到有些懵。现在是下午，应该是小憩才对吧。不，都晚上十一点了。一秒后，我们同时发了个笑脸。也许是这个同时的举动，这个笑脸又拉近我们的距离吧。
我叫安妮。
我叫张扬。
随着时间的临近，我越发感到自己的紧张，又不免自我安慰，只是彩排。但是对于自己第一次所扮演的角色，一个小我几岁的青年人的迷惘，我能完全理解并且展现吗？我一手托着下巴，直直的盯着桌面，眼前的剧稿。看着这些每个都熟悉的字眼，此时我却无法将他们记住，他们在我眼里也仅仅是看到，一个眼部的惯性动作，大脑接收到了这些讯息，却也仅仅是接收而没有进行关联处理，似乎这便说明了此刻的心神不定。我所饰演的他——阿郎，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初入社会，却发现这个社会的风气总是与他的所思所想格格不入。就像在社交中如鱼得水的人，总是更能掩藏自己。他想起了小时候祖辈们的说教，能说会道的人总是更讨人喜欢。似乎可以这样宽慰自己，物竞天择。于是总是需要适当的放下一些当下所不能企及的，可关键的问题是，这是取舍，还是妥协呢？就像在剧中，当他那天去到姐姐家里，看着眼前的姐姐，还有身旁的小外甥，她发现姐姐变了，这种变化让他感到困惑。是经济条件不好吗？还是家庭氛围差呢？他突然在心里自问，姐姐幸福吗？他所能看到的，所能感受到的都在告诉他，至少衣食无忧，幸福不确定，但看上去美满。在那一刻，另一个强烈的感受却在告诉他，这一切的背后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影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融入。这真的很奇怪，家庭居然也存在着体制化。就如同还能思考、判断，却丧失了思考、判断的原则，问题的焦点变成了融入似乎就意味着妥协。另一番所能看到的现象，爱情，在爱着所爱对象的同时，究竟是爱着那个原原本本的她，还是因为爱，而就力所能及的需要去同化呢？他突然自问，果真如此的话，是爱吗？他深深的感到困惑不解。
初看到剧本，我便明白这个角色对我而言并不好把握。当下的我虽然比剧中的阿郎大个三岁，可我却并未细思过这些现象，可能是它们对于我来说还有点远吧，就算此刻我能思考这些，但我却并不能完全的去感受，毕竟缺少体验那么思想总难免显得狭隘，也就谈不上感同身受了。而再过一个多小时，在排演中，我将必须在那一段时间里去沉浸在这个主人公的思想里，并且必须去理解他的感受，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我突然想到了田雷，也许他能帮助我。我抬起头环顾了番宿舍，眼神停在了他所在的方位，他正伏案写着什么。田雷，下午有空吗？他居然头都不抬的回答，说，手中的笔依旧在书写着。要有空就一起吧，下午社里有幕短剧彩排。听到这句他抬起了头，要一个下午吗？他的这个回答瞬间让我感到了失望，却还仅存一丝希望，大概五点出头结束吧。
“那我得考虑下。”
“不去拉倒。”
我合起了剧本，走向门口处穿鞋。
“预祝成功啊。”张扬说着，眼睛却并未离开屏幕。
“别预祝啊，要就现场喝彩。”
这样的彼此打趣，我走过他身边，拍了下他肩膀。等人呢，没空。听他这语气我便明白，他正焦躁着，理由呢，不用猜的，安妮。打个电话问问沅啊。张扬这一说，我才想起田沅，想起他似乎早上起就不见了人影。
“他去哪里了呢？”
“问田雷。雷，沅呢？”
“我也不清楚啊。”田雷抬头看向我们说道。
田雷看向我们的眼神，那个眼神似乎在说我没说谎。我却不迟疑该不该相信，也不大所谓，走向桌子，拿起桌上的剧本，走了出去。
“等等啊，”田雷站在门口向着我的方位叫道，“我换身衣服。”
“那你快点。”
我就地站着，眼睛这时随意地打量着走廊的四周，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那该是安静。我心里这时不由得泛起一股歉意，对刚才对待田雷态度的歉意。一分钟后田雷出来了，一身简单的搭配，T恤外加一件薄外套，布裤，板鞋。看着走过来的他，我不由得几分感叹，好看的皮囊百搭啊。
“干吗这样看着我。”田雷边走过来边说道，“哪里不对了吗？”
“我这是感叹，嗟叹造物主的不公啊。”
“需要我给伯母打个电话吗？”
“滚蛋。”
“在哪栋楼彩排呢？我过去不会添堵吧。”
“安心吧啊，在德育楼。”
我们并肩走着，此刻的我有些急切的想了解田雷，观察他说辞中的变化，又有些犹豫，担心他反而理解错我的意图，认为我是在八卦而不愿多说什么。转而又想起自己即将饰演的角色，想起昨天几个同学QQ上的探问，我便几分谨慎的开口了，田雷你老实说，你对人家何姑娘真没感觉吗？听到我这提问，他扭头看了看我，你是又听到什么小道了呢？我尝试着进一步深入话题，不算小道，是昨天几个同学向我探询你跟何安的纠葛。听完他们说的我这才恍然大悟，但也更加疑惑了，或者说是对你前晚所说有所保留。这次他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我，你到底说不说。我跟着停了下来，你亲了何安？他没回答，走下楼梯，我紧跟着。可能吧。这回答不等于在打马虎眼嘛，什么可能吧，那你没感觉怎么会亲了她呢？他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索，似乎是对我诘难的无声抗议。这让我既感到无奈，却又期待他会回答。我扭头看了看他，他的神情显得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们走出了宿舍楼，走上小道。
我该如何说明当时的情况呢？要是能解释清楚，我还用得着这么苦恼吗，还会有前晚宿舍几人的宿醉吗，这种情况越解释只会越黑。
“行，不问了。”
“感谢。”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此刻的距离，它已不再是仅仅的具体物理长度，而是包含了发自心灵的一种感应。似乎我在靠近的一，她已不再仅仅是她，而是包含了我心中的那个我。他又是多么欢呼雀跃啊，这个羞赧的小男生，此刻的他，我所感受到的他，他的那颗心又跳动得多么欢快。板鞋，哈伦裤，衬衫，她今天的装束。我又多么希望小魏伊出来啊，出来陪陪那个小男生，给他舒缓下，让他不至于因为紧张而不知所措。但我明白，现在来不及了，我必须靠自己。于是我边走向前边微笑着对他说，来啦。一看着走近的我说，欸，你迟了耶，还说半路呢。听完她开口的这第一句话，这略带打趣和责备的语气，我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也差不多吧，现在也才五分。
“肚子饿了。”
“哦，走。”
我们边说边走着，向着钟楼走去。
“估计现在肉粽店人应该蛮多的，不知道会不会没座位。”
一听我说完却笑了，这笑的让我摸不着头脑，干吗这样笑。她却带着几分神秘的神色说，我们去吃点特别的吧。
“什么特别的呢？”
“跟着我走吧。”
这让我不禁的在心里嘀咕了起来，钟楼这一带还有我忽略了的美食吗？我快速的在记忆里检索了遍，肉燕，肉粽，难道面线糊吗？“特别的”，可特别的并不多啊。她扭头看着我，我想起来了，我现在要反驳你之前说的观点。我听她这一说的第一个反应，懵。哪个观点呢？你说喜欢的作家、作品会因阶段不同而偏爱就会有所不同。我扭头看着她，星期三那晚的讨论吗？你看你，我最终是想表达，随着阅读的深入，喜欢的作家必然不再单一。没错，但总有一个最喜欢的。我再次扭头看着她，看着她这认真的较真劲，这让我感到她是不是在心中守护着什么呢？从她的神情里，我瞬间读懂了点什么，至少是这样的，因情感而偏待，又因作品本身而同等看待。
“我认同。那还有喜欢的吗？”
她笑着说，那可就多了，黑塞、泰戈尔、伍尔夫、三毛，等等。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我也跟着笑了，《到灯塔去》？才不是呢，我还是比较喜欢她的《海浪》。她的这个回答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欣喜，她最近是看了几本伍尔夫的著作呢？还是她早就认识这位女性作家呢？说起伍尔夫，她的作品可谓既有女性独有的细腻绵延，在这幽幽遐思中，却并不是仅仅简单的柔，而是柔的你不由惊赞她的笔触的遒劲。说着说着，我甚至不由得拿一些男性作家与她比照，最后说，与伍尔夫的笔锋相比，这些男作家的作品就娘炮了；或者可以这样说，这些男作家作品的同样的柔，却柔的软踏踏的。我这样一说，一不由得笑出声来，接着带着批评的语气说，寻找风格这是作者的创作追求，就算是被后人评论说，娘炮。说完还不忘投来一个着重的眼神。
“我只是就作品风格对比，并没有贬低作品本身的意思。”
眼下的钟楼，与刚才，与之前所见相比，在我心中却突然对它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现在还很朦胧，我现在这样看它，它却不在是仅仅的一座建筑物，一座时钟，而是在我的凝眸之下，它变了，与某种我还无法完全诉说的清的思绪融合在了一起，沉淀在我的记忆之下。如果这样说，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看待呢，不仅仅是这座钟楼，而是整个我的附近的周遭呢。就算是这样，钟楼所占有的优势，在我心中，似乎我把它看得比其他建筑重要，婉如是个标记。如果我把此刻的它，用照片，用影像记录下来呢？是否这个记忆便会更加深刻呢？并不是如此，至少在我心中这样想着的同时，我回望，却发现它依旧是多么的普通，就是一座普通的钟楼罢了。这种前后的矛盾心理，看似矛盾，却又说明一个问题，记忆的主体是人的情感世界，而不是刻意的方式的载体；在于当我回眸时，我便自然而然的根据往昔，这个往昔在脑海里是绵延的，而非照片、影像去抓拍的没有关联的片面。似乎这便也说明了，载体只是辅助，也仅仅的辅助，只有记忆，没有了记忆，一切过往都将是陌生的。文字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吧，因为文字所呈现的不仅仅是影像，而是一副无际的再现的或创造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人，人的情感世界得到了回归主体的位置。
也许是惯性，当我们抵达红绿灯路口，我本想着阿一会继续走向中山路，但她在红绿灯处却是停在往东街的方向。于是我便疑惑的问，东街吗？绿灯亮了起来。对啊。我们一起走了过去。她带着我走到台阶旁，然后拾级而上，打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我看着她睃巡的目光，最后它落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坐那里吧。”
她带着我走了过去。
“坐这里等下我啊。”
这时的店里断断续续有着人进出。这一次阿一再次让我意外了，我以为她只是让我单纯等她一下，她却走向点餐台。我不禁的笑了出来，确实太特别了。“咦，这里吗？”听完我这疑惑的一问，一扭头笑着看着我，“我找一个人。”可她找的到底是谁呢？她明明在点餐。
她双手拿着托盘带回了满满当当的一托盘吃的喝的，放下了托盘，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所以，是谁呢？”我笑着问道。
一却面带笑容的反问：“怎么，不知道吗？”
她把一杯可乐放在我的面前，我先开动啦，你慢慢问。说完，她大口的喝了一口可乐。变了，似乎可乐加冰所特有的感触，在口腔直至胃的过程中，让感官释放出了一股愉悦的情绪。我看着一的这个表情，不禁的都为之感到一股惬意和冰爽，似乎这便是琼浆玉液。可这明明只是可乐呀。我有点好奇，这种好奇让我感受到一种不同的体验，但它却又有条件限制，特定的对象面前。就像此刻，我看到了，她。那个小魏伊又出现了，她坐在了一的旁边。而我的旁边同样多了一个小男生，这个小男生看着他对面的那个小女生，眼神中尽是不解。当小魏伊吃起了薯条，于是这个小男生便有种急切的表达欲望，似乎想以此引起她的更多注意。
麦当劳的薯条才好吃呢！
可这里是肯德基。你不吃吗？
薯条好吃吗？
于是这个小女生又撕了一包番茄酱，拿起了一根薯条，将薯条的一头完全裹上番茄酱，整根的放进嘴里。那神情。明明是故意的。可却同时深深的吸引着他。这家伙。他不禁的在心里说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