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谁穿的又朴素又干净,老师就表扬谁。
所以,我从小就不愿意穿新衣服。
直到现在,这种习惯还多多少少保留着。
越是这样,见到衣着讲究一些的人,便总感觉有点儿另类,也就印象深刻了。
记忆中,这样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一个,是我们村的潘伟和张玉茹。她俩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又都是没有成家的大姑娘,裤线总是很笔挺,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只弯腰,不曲腿,怕给裤线弄弯喽。上下班的路上,潘伟还经常戴着个口罩,更加鹤立鸡群,引得个别有才的好事者编了高顺口溜,在一定范围之内广为传唱:“戴口罩,讲卫生,兜个屁股不漏风……”
另一个,就是住在学校边上的李先生两口子。
学校并不在我们村,而是在武家坡村,距离我们村得有三里地左右。
李先生的大名,叫李什么坊,在县教育局上班,可能就是个普通职员。
即便是普通职员,对于我们学校来讲,那也是属于“上级领导”之列了。所以,每当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来我们学校溜达的时候,学校领导们都众星捧月般不敢怠慢。
李先生当年约么五十岁上下,高高的个头,略带肥胖的身材,油光发亮的大背头,有时夏天戴着顶乌纱礼帽,天一冷就换成尼子料的鸭舌帽,脖子上还围着条花围脖;他的脚上经常穿一双电影里八路军才穿的那种阔口布鞋,裤子都是肥腿的,有时裤腰上还连着两根布带,相互交叉着斜挎到双肩之上;上身不是的确良衬衫,就是尼子半大衣;一副宽边大墨镜时常出现在他的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你;走起路来不快不慢地,扬着个脸,嘴角微抿,表情严肃,很像哪一位报纸上常常能见到的中,央,大,领,导。用一位评书大师的话讲:“那真的是傲骨英风!”
李先生神圣不可侵犯的儒雅风度,在我的心中定格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才被一个突发事件轰然打破。
那天,刚刚放学走出校门,就看见空场上正在吵架。
吵架的双方,分别是李先生、“六奔儿头”他大嫂。
“六奔儿头”,是我们班的同学,名字叫武志学,因为额头特别大,在家中又排行第六,故此人送外号“六奔儿头”。
“六奔儿头”一共有五位哥哥,大哥成家后就住在本村,和李先生家还是邻居。
平时,一下课,我们就往“六奔儿头”大哥家里跑,为的是能趴在他家院子里的洋井水龙头上喝几口水。
双方吵架的个中缘由并不清楚,只听“六奔儿头”他大嫂在骂李先生,说他“孩子都一大堆了还老不正经地,到处搞破鞋,见着谁家的漂亮小媳妇都走不动道……”
李先生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站在十米开外,笑嘻嘻地回敬道:“搞破鞋咋地啦?那可不是谁想搞就能搞得了的!那得你情我愿才行!您搞破鞋,那也是我的本事,说明我这个人有魅力!像你这样的丑八怪,想搞还搞不上呢,没人要你!”
这些话严重地挫伤了“六奔儿头”大嫂的自尊心,太气得浑身哆嗦,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没有谁脸皮能比你更厚的了!恬不知耻,还说自个儿有魅力,呸!你也就是瞎猫碰死耗子,赶巧儿遇上那更臭不要脸的婊子了!要是搁我,借你八个胆儿你也不敢!打不死你,你个臭不要脸的!”
李先生依然不痛不痒,笑嘻嘻地说:“我不敢?今天我倒要看一看,到底咱俩谁他妈不敢!有种儿的,你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裤子脱下来,看我敢还是不敢!”
李先生话音未落,从看热闹的人群中间,挤出来一个大汉,来到“六奔儿头”大嫂身边。
此人并非别个,正是“六奔儿头”的大哥。
大哥先是用手指着李先生,气得踮起脚尖破口大骂:“老王八犊子!你别他妈吹鸡吧牛逼!今儿个老子还真就成全你,看到底是哪个孙子才认怂!”
随后,他即转过脸来,冲着自己的老婆大喊道:“媳妇,你就把裤子给我脱喽!现在就脱!让他×!看他敢不敢!”
大哥媳妇儿臊得耳根子通红,恼羞成怒地哭骂道:“你傻呀?真是个窝囊废!白长个老爷们儿!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说罢,这女人也顾不上再与李先生吵架了,拽上自己的爷们儿就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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