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节过后生活的无常重新皈依平常,往昔上班的路段,人来人往。即便不曾记住路人的脸庞,总觉得换了一批人,或者好几批,譬如前些天联系圆通的快递员,他说已经没做了。有些人一旦有机会回趟老家,再也不想闯荡,不是认怂,大抵跟自己曾埋下的执念握手言和,因为这个地方总是如此——
建筑屹立不倒,人换来换去,刚建立的友情,转眼都各散西东。
我是该煽情地来一句,这就是青春。再深化补充——没颠沛流离过的日子,不会对余生珍惜。可人一旦冷静,似乎再怎么说也无法覆灭残酷的事实。
所以某些时候,一些读者受了情伤在后台诉苦:“为什么TA那么狠?”;“为什么自己当时那么傻?”;“为什么这世界那么的不公平?”
我给不了答案,很少给一些修饰过的文字,总在想,自己何尝不曾诉苦过,何尝不像一块橡皮擦,明知道每擦一次会自我磨损,仍往一席龌龊的位置使劲,似乎继续重复这个动作才能得到那么一点白。
但这一点“白”,得到后又显得微不足道,于是委屈了、受气了,几年了便抹平了,慢慢认清一切都是情绪作的祟,如果找不到地方发泄就憋一会,不是所有负面的情绪都需要被放纵,很多情况咬咬牙比自我安慰来得直接了然,因为——“会没事的”所有负面的事情都能由这话作结尾。
2
十六八岁的时候,很喜欢记录梦, 印象中没有一个梦是完整的,包括春梦,点到即止。大多数情况下我的梦都由复杂的画面切换、拼凑,就像一杯巧克力奶昔,过后用棒子狠狠地搅拌成肮脏的颜色。一个晚上不止一梦,于我眼里都成一梦,再凭借记忆叙说,偶尔加些想象把它们串合,有的能成文,有的能成故事。
这事坚持了一段时间,写满了一个小本子,后来一次,忽然梦见自己被锁了,锈迹斑斑的铁链缠绕肢体,脊背负伤,身体很重,在一片寂然的海里沉没,我没有挣扎的力气,没有咆哮的情绪,我仅仅用力地睁开双眼,看着稠蓝的海水、苍凉的光线从四周蔓延,触底后仍是这景象,不归于彻底黑暗,乃至断气了,闭眼了,猝醒了……
是深夜——凌晨两点,之后再没入睡,也不敢翻查这有什么寓意,心很慌,因为听人说,梦都是一场未来的征兆,我不敢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负面,所以就此很少记录梦,其次多年后回看被记录的片段,确实有点轻浮、难解,它们恍如一堆凑合起来的形骸,好想读懂当时的心情是关于喜悦抑或忧伤,总欠缺一些分量,让它们缥缈,或许本质上它仍是劳劳尘梦,没任何意思。
有意思的是,很多人说一辈子活着如梦且要追梦。
但问到,“你们记忆深刻的片段是什么?”
“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心动。”
“第一次看一卷江河。”
“第一次鸟瞰。”
这些“第一次”都跟物质无关,但彼此都为物质趋之若鹜。这到底又为了什么?
3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雾?
以前觉得雾很美,童话故事书描写的雾都是乳白的,一如轻纱挂满翠绿的森林,林木间是栖息的小鹿,小鹿目光清凉,然后迎合晨曦一抹阳光,那阳光从潘朵拉盒子倾倒而出,神秘,温暖。
小时候看见这类描叙,总不由自主地翻看几次,总觉得有一天,自己能够置身在同样一大片原始森林中,然后边徒步边回眸。
可年长后却开始痛恨雾,城市里的雾不再纯净,同样是乳白的色泽,却糅杂肉眼看不见的脏污,一大拨、一大拨,宛如蟒蛇冰冷的皮,附在这座石市森林中。
偶尔一个清晨,发现雾没想象中那么浓,会发自内心一乐,但走着走着天空飘来一点小雨,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还是一贯乏味。
其实每座城市都一样,一个人待久了,也不过如此,一个人待久了,时间也就如此。
你们多大之后才不会嚷着说要一台时光机,才不会去听周杰伦的《回到过去》,这话的本意是,“你们多大了才接纳这样的自己?”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能够让你们回到过去,带着现在的心智回去,你们想回到哪个节点?
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还是第一次离家出走?比特币刚诞生,还是楼价还未爆发之际?
如果让我选,我会奋不顾身回到刚出生那一瞬,哇哇大叫的那一瞬。我不是想对自己的人生再来一次,我不是特别贪心的人,而是我想当面回答一个问题,小时候,母亲经常教育我:“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那么我就能说,“若不幸我真的成为小偷,我都是一个为母亲偷面包充饥的小偷。”
——谢谢,你不曾对我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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