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最近,我读完了了勒庞的《乌合之众》这本书,不过因为看的断断续续,所以通篇读完之后,虽然感慨颇深思绪万千,却好像一盘散沙。于是,尝试着来写一写对它的感想,提纲挈领一番整理整理思绪。
以下都是我个人的浅薄之见,如有异议,欢迎私信指教。
《乌合之众》是由法国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与十九世纪末著就的书,该书地位颇高,被称为“群体心理学”的开山之作。在这本书中,勒庞以自己对重要社会问题敏锐的观察,表达了他对群体的很多看法。
我尝试归纳了一些重要的论点。
一:群体中累加在一起的只有愚蠢,而不是天生的智慧。
在第一点中,勒庞就毫不犹豫地掘了民主制度的根,即启蒙运动以来,关于“理性人”的假设。他说“群体具有感性、盲目、易变、低智商化、情绪化、极端化等特点”,且“群体无意识,失去一切判断力,除了极端轻信之外再无别的可能”。在书中,勒庞发现当个人结合成群体之时,个体的理性将没抹灭,群体将退化到原始状态,陷入“群体无意识”中,群体中的他们只会发泄自己的本能的欲望。
这些特性会使群体做出极端高尚的事,也会使他们做出毫无底线的卑劣行径。他们会为了一些崇高的目标,比如爱国主义、民族大义而舍生忘死。在群体中,吝啬鬼可以散尽千金,懦夫也能自我牺牲。
这是很神奇的现象,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在这里被抛弃了。我曾经和一位学长在讨论一个辩题的时候,提出“现代是一个团队合作的时代,个人在团队中会首先考虑团队的利益,接着才是自己的利益。”的观点,但当时学长说我这个前提错了,人首先是为自己,“为自己谋取利益”是天性,考虑团队最终也是为了自己。我当时虽然也同意了,但总觉得不应该这么绝对。直到现在读了《乌合之众》,才知道当个体融入群体之时,个体会在集体心理作用下放弃自己的利益,可见自私自利并非不可动摇的人之天性。
但同时群体也会践踏所有的道德,其残忍程度更会令人咋舌。比如法国宗教改革时的“圣巴托洛缪惨案”,比如纳粹屠杀,再比如文革批斗。很多人会拿这些事来证明人性之恶,但这是十分荒谬的,因为在个体融入群体时,个体的道德将不再适用群体,群体拥有与个体截然不同的唯一道德,这个唯一的道德就是“为信仰而战”,在这个道德指引下的群体中的个人,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在作恶。
也正因如此,在个体责任基础上建立起的西方道德文明与在集体主义基础上建立起的共产主义国家道德文明在根上就是不和甚至敌对的,这也可以从某些方面解释为什么西欧文明会如此敌视苏联,乃至现今的中国。
更为重要的是,勒庞发现无论构成该群体的个人是多么高尚聪明,一旦进入群体,个人这些品质将不复存在,他们只会拥有特定群体所拥有的品格,在那时,博学之士和白痴一起失去了观察能力。正因如此,很多人在读这本书时,会有一种超脱感,在这个“千人一面”的时代,他们认为自己将在群体中,知道如何保持自身理性,并蔑视那些被群体裹挟的“愚民”。
但真的可以吗?
常人的这一生究竟在追求什么,财富?权利?亦或是性欲?都不是,常人的一生追求的都是一种来自群体的认同感,进而逃避与生俱来的孤独无助。而当个体进入群体时,只需抛弃自身的理性,跟随着群体行动,你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来自群体的认同、包容和保护,你将成为群体的一员,将个人的意志融入群体中时,你更会感到自己力量无坚不摧,“人多势众”会成为真理。而如果坚持自己的思考和理性,你会得到什么?你会感觉整个世界抛弃了你,你不被人需要,不被人信任,周围熙熙攘攘你却孤独一人,心理研究更表明脱离群体的个体,将产生无比的焦虑感。而更甚者,群体将会视你为敌人,并由于集体责任的分散,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且不用负责。所以相比得到的,理性那时显得如此一文不值,而真正明智的人在面对这股力量时要么沉默,要么融入其中。
这种心理后来被弗莱格用来分析纳粹主义心理学,他称之为“权威主义人格”,即指个人为了逃避孤独无助的感觉而放弃自由的心理倾向。
而这延伸到传播学上,便是“沉默的螺旋”理论,这个理论大意是说,人们在思考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的时候,如果看到自己赞同的观点受到广泛欢迎,就会积极参与进来,这类观点就会越发大胆地发表和扩散;而如果发觉自己的观点无人或很少人理会,甚至会被群起而攻之,即使自己赞同,也会保持沉默。一方的沉默造成另一方的的增势,循环往复,便形成一方的声音越来越强大,另一方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发展过程。
正因如此,在人类历史上,那些能够在狂热的群体下坚持思考的人,才显得弥足可贵。
二:逻辑和理性对群众无用
在读罗马帝国的历史时,我们会看到,当“奥古斯都”凯撒被刺杀后,他的好友安东尼在集会上让民众反对谋杀了凯撒的政敌时,采取的方式并不是严密的说理,而是让民众意识到自己的意志——用手指指着凯撒的尸体。
勒庞说“群体的理性在逻辑上十分拙劣……20本滔滔不绝的长篇论证对群体而言,还不如几句能够对它试图说服头脑有号召力的话。”而与此相反的是,“群体形象化的想象力不但强大而且活跃,并且非常敏感,只会形象思维的群体,也只能被形象感动。只有形象能吸引或吓住群体,成为他们的行为动机。”
群体的思维是简单化的,个体可以接受矛盾,进行讨论,但群体绝对不会这样做。我们可以看到,在公众集会上,演说者哪怕做出最轻微的反驳,立刻会受到群体的怒吼和粗野的谩骂。而如果此时群体中有人挥臂一呼,反驳者甚至会被打死。
我们可以看到群体太易被煽动,并且一旦煽动起来,群体的感情将快速传染,最终达成雪崩,而个体的理性将被这雪崩的情感所淹没,成为雪崩中的一朵雪花。
不过作为领导者,此书该是相当令他们生厌的。因为此书中,简单明了的写出了该如何煽动群体的三个手法——通过断言、重复、传染等手段,轻而易举地操控群体。
下面,我尝试用广告来解释一下这三个手段:
断言:所有的广告词都简洁明了,并言之凿凿。它们省略论证过程,直接告诉你结论,相比长篇大论,这种短小的广告词会深深地刻在你的脑中,进而影响你的潜意识。因为作出简洁有力的断言,不理睬任何推理和证据,是让某种观念进入群体头脑最可靠的办法之一。
重复:广告轰炸我不用赘述,现代人都了解。这也是最传统最有力的宣传方式——从报纸诞生开始。重复的力量来自一个事实,从长远看,不断重复的说法会会进入我们无意识的自我的深层区域,而我们的行为动机正是在这里形成。
传染:传染并非是一种使用的手段,而是在前两种手法奏效后的必然结果。这是因为模仿的容易性和低风险性,所以模仿是动物的天性。每个时期总有少数个人同其他人作对并受到无意识群众的模仿,但需要注意,如果他们太过特立独行,使得模仿变得极其困难,那么他们就毫无影响。这就是为什么说:超前时代一步你是天才,超前时代十步,你将被时代所抛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段——暗示。通过暗示来引导操控群众,更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方式。若想理解暗示的威力,尽管去想在淘宝上买衣服时的卖家秀,卖家都会选用俊男美女做模特,暗示你穿上这件衣服后,会和模特一样美。明明理智上我们知道这件衣服其实并不怎么样,但当它穿在俊男美女身上那么漂亮,我们会潜意识的认定这件衣服是美的——这就是“暗示”。
三、低劣的民主
勒庞对民主的态度是:不好也不坏。但种种言辞都暗示勒庞对民主持有相当悲观的态度。
这是因为勒庞他经历了民主最丑恶的年代——法国大革命中最血腥的时期,在这期间他目睹了法国群众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被随意鼓动,进而干出极端卑劣的行径。
在这样一个“民主”已成普世法则、救世良药的年代,或许很多人无法理解“民主”竟会被如此抨击。其实在欧洲雅典灭亡之后,“民主”一度是欧洲人人嫌弃的“臭脚布”,在雅典灭亡之后的2000年里,欧洲干过“共和”、“寡头政治”、“君主制”,但却没有一个国家敢实行“民主制”。因为雅典在“伯尼奔尼撒战争”中用自己的灭亡,告诉了世人“民主制”下的群体,会干出多么愚蠢到完全不可理解的事来。
勒庞认为“乌合之众”中的群众即使选票在手,也并无理智行使选举权的能力。他说“群体所接受的判断,仅仅是强加给他们的判断,而绝不是经过讨论后得到采纳的判断。”看似民主,却只是换一种方式被领袖所操控而已。
他更认为不分阶级一人一票的方式,更会造成社会的分裂和堕落。因为你不能想象文盲和教授在同一个社会问题的判断上竟然有相同的地位和分量。而“文盲”总是多于“教授”的。
近来的“英国公投”就给了我们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很多英国群众表示他们以为英国肯定会留欧的,所以绝对自己的票无所谓,就投了“脱欧”一票。我认为究其原因可解读为本能的思想惰性和对责任的逃避。群体更倾向于有个英雄或号召者为他们指引方向,于是便有了一个偶像可以崇拜,一个方向可以顺从。因为被动接受一种思想远比主动创造一种思想来的容易。而众人为一种共同的思想负责也远比个人独有的思想承担责任来的容易。所以,勒庞说“群体不管需要别的什么,他们首先需要一个上帝。使群体在崇拜和服从中,找到自己的幸福。”
写了《理想国》的哲学大师柏拉图曾经说过“极端民主导致极端奴役。”勒庞在此书中也说“议会对自由不可避免的限制——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却是十分真实的。这是大量法律——他们总是一种限制性措施——造成的结果。”表面自由的增加,必然伴随着真正自由的减少。
对于这一说法有待商榷。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民主的法律对个人的限制力更大。盗用神名的人同时也盗用了神力。以民意之名颁布的法律,会逼迫个人自愿接受限制,放弃自己的权利。因为这是“民意”,即使是领袖操纵群体产生的“民意”。
20世纪能量巨大而暴虐的独裁制度,它与以往的专制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它们的合法性全都援之以一定的群众基础。
当独裁者完全操控了群众,成为群众的偶像和神时,民主便直通独裁。
对这一现象阐述最粗暴直接的就是柏拉图的弟子亚里士多德,这位大哲学家给所有政体都分过类——“贵族”、“共和”、“君主”、“僭主”、“寡头”“民主”,却十分不屑民主。有人就不服,问他:难道连暴君也比民主好?亚里士多德回答的原话记不清了,但大意就是——你傻啊,暴君不好,我们还能起来推翻暴君,当遍地暴民时,我们推翻谁?
只能说哲学大牛就是哲学大牛!
四、对中国的预示
在本书中,勒庞对中国有过许多描述,此书成书于十九世纪末,在清朝末期。他在论述传统对群体的影响时,引用了中国的例子,并作出了一番预想。他说“过于牢固的传统下,暴力革命没有多少用处,因为由此造成的后果,要么是打碎的锁链被重新拼接在一起,让整个过去原封不动地再现,或者是对被打碎的事物撒手不管,衰败很快被无政府状态所取代。”他在辛亥革命后,写的《革命心理学》一书中,也说“中国不久就会发现,一个失去了漫长历史给他披上的盔甲的社会,等待它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在几年血腥无比的无政府状态后,它必然建立一个政权,它的专制程度将会比它所推翻的政权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此,只能为他惊人的预见力所叹服。
我们的教科书中一直对文革讳莫如深,但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它说:毛泽东发动文革的本意是好的。本意是什么?我认为正是毛泽东预见到了“打碎的锁链被重新拼接在一起”的真实——即官僚社会重新回到了他的统治下,这对于理想化的毛泽东来说是不可容忍的。于是他发动了文革,要铲除的不仅是资产阶级,更是日渐兴起的官僚阶级。那些跟随共产党起义的人有多少是真的有“共产主义”觉悟的革命者,只有少数人是,更多的和古代那些改朝换代时兴起的官僚没什么不同,都是革命的投机者。在革命成功一统天下之后,他们就会从革命者转变为吸髓敲骨的官僚。
拿《亮剑》做例子,整部剧给我印象很深刻的一个场景是,在解放战争即将胜利前夕,有很多军官要休了贫贱之时的妻子,并拜托医院院长给他们介绍护士作为老婆。赵刚听说了,当面就说:他们根本不是革命者。
在故事的结尾李云龙死了,但如果李云龙不死,他的儿子孙子们,不就是现在的“赵老爷们”吗,不就是他要出生入死要打倒的那批人吗?
“赵老太爷对阿Q说:你也配姓赵?”
鲁迅的话,依旧值得警醒。
结语:这是一本全书都在讽刺读者的书,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它从另一个角度审视了这个“群体的时代”,也让我们在群体中记得时时自醒,并警惕领导者运用那些手段对我们进行操控。同时作者是一个深谙“群体心理”的人,在阅读此书之时,也要谨防作者恶作剧地用那些操控群体的手段来操控读者,进而让我们自己在阅读《乌合之众》时成为“乌合之众”。最后,引用并改编一下托克维尔的名言来结尾——
人们似乎热爱自由,其实只是痛恨主子。
人们似乎痛恨主子,只因为自己不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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