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苗住在工业区的一个小村庄里，拥有一个大大的鱼塘。鱼塘是她的夫家留下来的财产。鱼塘里居住着一群鱼，它们的命运归主人伍苗所有。
这群鱼从小到大都住在鱼塘里，不曾去过别的地方。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他们的个子变得越来越大，样子也变得很是独特。
眼下时值初冬，鱼塘里的水似乎变浅了些，平时这群鱼在水里优哉游哉。今天，不知怎的，它们乱作了一团。
伍苗的心情太焦急了，她想起了今天要出门一趟，看看嫁到邻村的女儿，女儿最近卧病在床，急需人照顾。
她到市场买了只大肥鸡，提着它们到了女儿家。女儿的脸色暗淡，蜡黄蜡黄，头发也干枯干枯的，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伍苗如鲠在喉，找不到一个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哎，只怪自己忽略了对女儿的关心，整日里只懂得伺候池塘里的鱼。只知道打算卖个好价钱，换点钱给女儿买点好东西。
“哎！”伍苗低头叹息，黑女儿端茶倒水，洗脸做饭，又和她聊家常。
哎，这个女儿是自己的命根子，当年女儿她爸出门务工再没回来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漂向了何处。
女儿看着母亲伍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命运会怎样。她只觉得此刻心里和身体都很难受，她五年前得了乳腺癌，如今突然复发。
“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吧！”华华暗自悲凉地想。
在女儿家住了一个晚上的伍苗，第二天照顾女儿吃了早饭后，急匆匆回到了家。她想着给池塘里的鱼儿们喂草，喂鱼料。想到这里，她的脚步更快了:“嘿，把你们喂肥点，到时候卖个好价钱，给我那可怜的孩子看病。”
快到鱼塘前，她看到鱼塘里波光粼粼，似乎有东西在那里反光一样，就像一面镜子被太阳照耀时反射出来的光芒，耀眼而夺目。
“奇怪，什么东西？”伍苗自言自语，忽然脑袋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啊？难道鱼死翘翘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站在池塘边，她看到水面上至少漂浮着三十条鱼儿，一动不动，四周一片死寂，哪里还有往日的生机勃勃？她的瞳孔骤然缩小，天！
伍苗艰难地转头，望着池塘中间，那个供氧器静悄悄地立着，没发出一丝声响，它已经停止工作了。原来，昨天的某时某刻，供氧器趁自己不在，休息了。
什么原因？为什么会这样？供氧器怎么停了？鱼儿们已经严重缺氧，少部分已经窒息死亡了。
伍苗进屋查看，她问了旁边路过的村民梅子，村民说昨天夜里八点就停电了。
停电了？伍苗检查了供氧器，发现供氧器已经烧坏了，从而造成了鱼儿们的死亡。
“停电了，还怎么会烧坏了？”
“可能是突然来电了，又电线短路，烧坏供养器，你又没保护措施。你看别人家的好好的，你运气太差了，哎！”梅子叹息。
伍苗心里更难过了，这给女儿卖鱼的梦想成为了泡影，怎么办？
伍苗用鱼捞捞出一条鱼，两斤多重，鱼鳃鲜红，鱼身无异味。这多好的鱼，怎么就……
幸亏前段时间卖了一批鱼，否则就亏死了。这下，该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不是病鱼，尽量减少损失就行。伍苗把所有的鱼儿捞出来，放在蛇皮袋里，放在三轮车尾，叫上村民大树一起帮卖鱼。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在市场入口的空地上，伍苗摆上一个干净的蛇皮袋，然后把鱼儿们摆在上面。
大树喊:“买鱼喽，十块钱一条，绝对包你满意。”
随着吆喝声四散开来，鱼摊前迅速围满了凑热闹的人。只见鱼儿平躺着，毫无气息，白白的鱼身，大大的头，大大的身，到了尾巴处，却一个急转弯，变得小小的。明显鱼头和鱼尾不对称，不像是同一条鱼身上的部位。
有人来看鱼，有人来买鱼，鱼摊前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问，鱼怎么死了？
缺氧死的，放心吧，在鱼塘里养了很久了，十块钱一条，很便宜啦。
于是那人毫不犹豫就掏钱买了一条，万事开头难，有了一个人买鱼，就有更多的人掏钱买鱼了。
其中有人真的喜欢吃这种鱼，有人只是冲着便宜来，有人单纯想试试鱼有的口感，毕竟这种鱼很难见到。
伍苗忙着收钱，大树忙着打包，忽然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传过来，让人烦躁。
“怎么在这里卖鱼呀？哎，伍苗，你都知道的，怎么偏偏要在这里卖鱼？”一个身穿褐色的长T恤衫的男人平静地说，话语中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顾客们很奇怪，这时，他们的身后走来了一个蓝衣服的巡警队，不发一语。
伍苗和大树尴尬极了，心里却很不舒服，伍苗表面堆笑说:“噢，鱼不小心缺氧死了，这就马上收摊了，吖，大家买的话赶紧啦。”
顾客们继续回头接过鱼，不再看这两人一眼，管他是谁，不过是路人甲罢了。
上午十一点半，伍苗捡剩下的十条鱼塞进蛇皮袋，送给大树拿回家做腊鱼，炖汤等。
第二天，伍苗拿着卖鱼得来的钱给女儿治病，喂完她吃中午饭后，她竟然就昏睡不醒了。伍苗和女婿吓得尖叫，她发了疯似的吼女婿叫救护车过来。
救护车很快就伴随着叫声奔驰而来，护士们把伍苗的女儿抬上车，到了医院，立刻送进抢救室。
医院里万分嘈杂，伍苗听不见，她的脑袋里此刻只有女儿，她想: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老天爷呀，你睁眼吧，求你保佑她平安，快康复。她甚至想象着女儿在里面睁眼，回神了。
没过半小时，手术室门前的灯灭了。医生出来了，他摘掉口罩，欠了欠身，对伍苗说:“大妈，抱歉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啊！！！”伍苗嚎啕大哭，哭着冲进手术室里看女儿。
“华，华华……”伍苗抓着女儿的肩膀大叫，摇晃着她的身体。
然而，女儿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脸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那么安详，或许她去得并不痛苦，她是好孩子，应该升到天堂了吧？
谁知道呢？冒险卖了这些鱼，却没救活女儿。生命何其脆弱！！！
如今，鱼儿不在，女儿也不在了，家里只剩下一只老猫，爱撒娇的老猫，抓老鼠的老猫。
女儿，来世，我们再做母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