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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阿梧……阿梧……”
塌上的人并不安稳，连睡梦中都是姐姐的身影，可是姐姐已经不在多年了。
他突然间惊醒，眸中迷茫，片刻之后恢复清明，只是神色仍旧郁郁，不似平日里的那人，孤傲疏朗，缓缓起身，他问：阿瑛，怎的在这？之后倏然明了，我是来等他同去青云寺，今日是姐姐的祭日！
随后吩咐外间的王益服侍更衣。半盏茶后，他换了便服。
从青云寺回来之后，足有一整月，萧白都未曾来过我的寝宫。想来如今他是焦头烂额，昊王萧至的势力愈发庞大，照此下去，逼宫的日子也不远了，况且边境动荡不安。如此形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如今纵然他手持先帝遗旨，也是无用，萧至现下越发肆无忌惮了，他是先皇后之子，又有左相高远这个舅舅扶持，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自萧白继位以来，昊王表面虽说对他敬爱有加，实则暗里动作频频，并不安分。
02
这日母亲入宫来看我，携了哥哥的书信给我瞧。之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知晓她的意思，只是此时必不能半途而废。母亲走后，我展开哥哥的信，俱是他近日状况，末了一句，一切安好，妹妹勿念！
我叹口气，如今边境动荡不安，想必哥哥并不轻松。正在出神，忽觉背后影动，回身望去，果真是萧白，急忙起身行礼。
而后他倚在塌上，人虽精神，可眼底却是乌青一片，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他问：阿苏来信了？
我回:是的。
顿了，又说，最近辛苦他了！
我泡了茶正欲给他，不想他竟睡着了，起身点一支安神香，然后坐下陪他。看着他如今略显成熟的面庞，心底涩涩，不由得想到了以前。
彼时他还是少年模样，和哥哥一同在校场骑马射箭，意气风发。他是先帝第三子，母亲云妃是当年先帝微服时带回来的。幼时曾见过一次，端端配的上清水芙蓉四字。哥哥是他的伴读，我们自小便相识，虽说他是皇子，但是为人爽朗，并不拘泥于世故。而且萧白十分的聪慧，夫子讲的那些无趣的东西，到他嘴里偏像生了花似的，有趣极了。
阿梧幼时调皮，经常扮作小子模样，偷偷溜出去和他们一出玩耍。反倒是阿瑛，不爱热闹，常常待在家中，侍弄花草，写字读诗。虽说两姐妹模样一般无二，可性子却相差甚远。
03
萧白登基至今已有三个年头，不是彼时的明朗少年，身上多了几分杀伐果决的气势。
睡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他便醒了，说道：也就在你这里才能得这半刻的安宁。用了晚膳后他便回了凌清殿。
我唤来细梦，问她宫里的状况。她回：“昨晚淑妃暗里去见了昊王”。心想，这么多年了，这根线终于要动了，也不枉这么多年耐着性子陪她周旋。
明面上淑妃在后宫里活的谨小慎微，不争不抢，性格柔弱。向来风评很好，可我知晓她才是昊王手里最隐秘的那颗棋子。如今形势逼人，这紧要关头，万不能疏忽，须得盯紧她。
当晚，她照例送羹汤给圣上。
接下来的两个月，一切照旧。
宫里人都说：淑妃娘娘对圣上十分体贴！十年一日送着羹汤。
近日萧白依旧忙的不可开交，也就每日给他送药的时候，能见一面。
不久前素来得皇上宠爱的贤妃为着淑妃近日的恩宠渐盛，为难了淑妃，淑妃也不言语，更惹的贤妃不快。贤妃性子泼辣直爽，她素来最讨厌淑妃那模样，明里暗里讽刺她虚伪，矫揉造作的很！
这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他也只是笑笑。
04
要立冬了，天也愈发的冷了。
听闻朝堂上有人弹劾哥哥，说他身为边境守将，竟然不能保边境安宁，让那蛮燕小国又攻下一城，请求陛下撤职查办。周旋许久，萧白硬是将此事压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仍旧不断有朝臣上奏，要严惩柳苏。那些人大都是昊王一党，即便到现在，他还是不肯放过柳家。后来无法，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派了宁远老将军去了边境，虽说保住了哥哥，可是老将军一去，京里空了大半，昊王要是此时起事，定会大乱。
这日，刚歇下，忽然听到外间刀剑声起，心想，他们还是动手了，便匆忙起身出了寝殿。
等我到的时候，萧白身旁的人已经不多了，鲜血似要浸透大殿，萧至和高丞相站在后方，等着前方结束。
看我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眼中闪过诧异，包括萧白，身边的细梦护着我，我想走到萧白身旁，不料那高远突然袭来，虽说细梦拳脚功夫不错，却也不敌高远，我被抓了过去。萧至喝停，转头望着萧白，笑的阴阳怪气，他说，三哥啊，还要挣扎？贵妃可是柳梧的妹妹，你可忍心她死？
不待萧白回应，后面突然响起打斗声，他们惊讶回头，我瞅着空挡，一脚踢向萧至，他不料我竟有些功夫，一时不慎，被我逃脱。
05
门外的人已经攻了进来，黑色铠甲，黑色面具，萧至突然面色大变，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们来不及反应，不过片刻时间，成为阶下囚的变成了萧至，他死死的盯着萧白，青筋暴起，说，怎么会，怎么会，父皇的暗卫怎么会在这，他们不是应该消失了吗，上次安排人刺杀你，都伤重成那样他们都没出现，现在怎么会在这？
萧白不明所以，转身望着我，忽然，他眸中闪烁，透着难以置信，盯着我的胳膊。我迅速低头看向袖口，果真是啊，应该是刚才和萧至打斗时被抓破了袖口，一道长长的伤疤扭曲在胳膊上。
我上前按了按萧白的手，示意他稍后再说，先处理眼前的事。然后抬头看向萧至，说道，是我带来的，父皇临终前，将暗卫虎符给了我，连陛下都不知晓。父皇说，你也许不会甘心，可是你的性情太过阴沉，又急躁，并不适合这个位置，若是你安分守己，便让你一世无忧，可若你果真反了，这暗卫便是护住萧白的最后一道屏障，你最终还是走了不该走的那条路。
萧至癫狂，大吼:萧白，你别太得意了，那个位置你也坐不了几日了，忽而大声狂笑。
我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是说淑妃下的药吗？
他慎住，
我继续道:淑妃第一次下药的时候，我就乘机寻了盛汤的碗，派人配了解药，同陛下吃的丹药一同送去。也多亏上次受伤严重，后来一直在调理身子，每日都会有丹药送去凌清殿。
这下，萧至的面色变青，一句话不能说，只气的发抖。
06
料理完这里的事，萧白大步走向后殿，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想着要怎么告诉他，去世的是我妹妹阿瑛，还有暗卫的事，真的是头疼。
片刻后，他停下来，回身突然抱着我，越抱越紧。
后来我一点一点将这些年的事都慢慢的告诉他。
三年前，陛下病重，昊王见先皇越来越重用萧白，又与我柳家交好，父亲是当朝大将军，兵权在握，害怕萧白联合柳家争夺帝位，便趁着机会行刺父亲，那次恰好小妹在侧，她替父亲挡了背后一箭，父亲重伤，等我们到时，妹妹已经奄奄一息，没能救下来。不久父亲也伤重不治去世。
后来柳家逐渐势弱。
也是出事当日，先皇暗里派人来，让柳家对外宣布出事的是柳家大小姐柳梧。
当时看着萧白眼睛通红立在棺椁旁，差点忍不住告诉他真相。可是又想起陛下的旨意。
直到妹妹下葬那一晚，先皇将暗卫虎符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才明白，他是要保住萧白。
那时候全京城都知道，三殿下和柳家大小姐已经定了亲，两人情深义重，这婚约还是三殿下亲自求陛下赐婚的。
柳梧是三殿下的软肋，知道这个的人中自然包括昊王萧至。
萧白尊遗诏正式登基后，我便想着入宫，帮他稳住后宫。那时，他并不同意。他说，你是阿梧的妹妹，我不能害了你。后来想尽各种办法，又寻了哥哥帮忙，他才答应，不过每每也只是来我这休息片刻。
07
直到今日一切才尘埃落定。
封后大典的那天，我依偎在他怀里，忽然摸到了我手臂上的伤疤，他说，幸好有它。
第一次见面，他刚学骑射，不料射偏了，伤了我的胳膊。
看我放声大哭，他虽诚恳道歉，却还小声嘟囔着，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能哭。
却不知，原来是个女娇娥。
见山/2020.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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