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子

作者: 无为而修 | 来源:发表于2022-03-31 08:24 被阅读0次

    这样的村子,是你住过的地方么?

    锄地之后,上午也许读读书,写写字,我通常

    还要在湖水中再洗个澡,游泳经过一个小湾,这却

    是最大限度了,从我身体上洗去了劳动的尘垢,或

    者除去了阅读致成的最后一条皱纹,我在下午是很

    自由的。每天或隔天,我散步到村子里去,听听那

    些永无止境的闲话,或者是口口相传的,或者是报

    纸上互相转载的,如用顺势疗法小剂量的接受它们,

    的确也很新鲜,犹如树叶的瑟瑟有声和青蛙的咯咯

    而呜。正像我散步在森林中时,爱看鸟雀和松鼠一

    样,我散步在村中,爱看一些男人和孩童;听不到

    松涛和风声了,我却听到了辚辚的车马声。从我的

    屋子向着一个方向望过去,河畔的草地上,有着一

    个麝鼠的聚居地;而在另一个地平线上,榆树和悬

    铃木底下,却有一个满是忙人的村子,使我发生了

    好奇之心,仿佛他们是大草原上的狗,不是坐在他

    们的兽穴的人口,便是奔到邻家闲谈去了。我时常

    到村子里去观察他们的习惯。在我看来,村子像一

    个极大的新闻编辑室,在它的一边支持它的,仿佛

    国务街上的里亭出版公司的情形,是他们出售干果,

    葡萄干,盐,玉米粉,以及其他的食品杂货。有些

    人,对于前一种的商品,即新闻,是胃口大,消化

    能力也一样大的,他们能永远一动不动地坐在街道

    上,听那些新闻像地中海季风般沸腾着,私语着吹

    过他们,或者可以说,他们像吸入了一些只是产生

    局部麻醉作用的乙醚,因此意识还是清醒的,苦痛

    却被麻痹了,——要不然有一些新闻,听到了是要

    使人苦痛的。每当我倘徉经过那村子的时候,没有

    一次不看到这些宝贝一排排坐在石阶上晒太阳,身

    子微偏向前,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地带着淫欲的表情

    向这边或那边瞟一眼,要不然便是身子倚在一个谷

    仓上,两手插在裤袋里,像女像柱在支撑着它似的。

    他们因为一般都在露天,凤中吹过的什么都听见了。

    这些是最粗的磨坊,凡有流长飞短的闲话都经他们

    第一道碾过,然后进入户内,倾倒入更精细的漏斗

    中去。我观察到村中最有生气的是食品杂货店,酒

    吧间,邮政局和银行;此外像机器中少不了的零件,

    还有一只大钟,一尊大炮,一辆救火车,都放在适

    当的地方;为了尽量利用人类的特点,房屋都面对

    面地排成巷子,任何旅行者都不得不受到夹道鞭打,

    男女老少都可以揍他一顿。自然,有一些安置在最

    靠近巷子口上的人最先看到的,也最先被看到,是

    第一个动手揍他的,所以要付最高的房租了;而少

    数零零落落散居在村外的居民,在他们那儿开始有

    很长的间隙,旅行者可以越墙而过,或抄小路逃走

    掉的,他们自然只付很少一笔地租或窗税。四面挂

    起了招牌,引诱着他,有的在胃口上把他抓住了,

    那便是酒店和食品店;有的抓住他的幻觉,如干货

    店和珠宝店,有的抓住他的头发,或他的脚或他的

    下摆,那些是理发店,鞋于店和成衣店。此外,还

    有一个更可怕的危险,老是要你挨户逐屋地访问,

    而且在这种场合里总有不少人。大体说来,这一切

    危险,我都能够很巧妙地逃避过去,或者我立刻勇

    往直前,走向我的目的地,毫不犹豫,那些遭到夹

    道鞭打的人实在应该采取我的办法,或者我一心一

    意地想着崇高的事物,像俄耳甫斯,"弹奏着七弦琴,

    高歌诸神之赞美诗,把妖女的歌声压过,因此没有

    遭难。"有时候,我闪电似的溜走了,没有人知道我

    在哪里,因为我不大在乎礼貌,篱笆上有了洞,我

    不觉得有犹豫的必要。我甚至还习惯于闯进一些人

    的家里去,那里招待得我很好,就在听取了最后一

    些精选的新闻之后,知道了刚平息下来的事情,战

    争与和平的前景,世界还能够合作多久,我就从后

    面几条路溜掉,又逸入我的森林中间了。

    当我在城里待到了很晚的时候,才出发回入黑

    夜之中,这是很愉快的,特别在那些墨黑的、有风

    暴的夜晚,我从一个光亮的村屋或演讲厅里开航,

    在肩上带了一袋黑麦或印第安玉米粉,驶进林中我

    那安乐的港埠,外面的一切都牢靠了,带着快乐的

    思想退到甲板下面,只留我的外表的人把着舵,但

    要是航道平静,我索性用绳子把舵拴死了。当我航

    行的时候,烤着舱中的火炉,我得到了许多欢欣的

    思想。任何气候,我都不会忧悒,都不感悲怆,虽

    然我遇到过几个凶恶的风景。就是在平常的晚上,

    森林里也比你们想象的来得更黑。在最黑的夜晚,

    我常常只好看那树叶空隙间的天空,一面走,一面

    这样认路,走到一些没有车道的地方,还只能用我

    的脚来探索我自己走出来的道路,有时我用手来摸

    出几枝熟悉的树,这样才能辨向航行,譬如,从两

    枝松树中间穿过,它们中间的距离不过十八英寸,

    总是在森林中央。有时,在一个墨黑而潮湿的夜晚,

    很晚地回来,我的脚摸索着眼睛看不到的道路,我

    的心却一路都心不在焉,像在做梦似的,突然我不

    得不伸手开门了,这才清醒过来,我简直不记得我

    是怎么走过来的,我想也许我的身体,就在灵魂遗

    弃了它之后,也还是能够找到它的归途的,就好像

    手总可以摸到嘴,不需任何帮忙一样。好几次,当

    一个访客一直待到夜深,而这一夜凑巧又是墨黑的

    时候,我可不能不从屋后送他到车道上去了。同时

    就把他要去的方向指点了给他,劝他不是靠他的眼

    睛,而是靠他的两条腿摸索前进。有一个非常暗黑

    的晚上,我这样给两个到湖边来钓鱼的年轻人指点

    了他们的路。他们住在大约离森林一英里外的地方,

    还是熟门熟路的呢。一两天后,他们中的一个告诉

    我,他们在自己的住所附近兜来兜去兜了大半夜,

    直到黎明才回到了家,其间逢到了几场大雨,树叶

    都湿淋淋的,他们给淋得皮肤都湿了。我听说村中

    有许多人在街上走走,都走得迷了路,那是在黑暗

    最浓厚的时候,正如老古话所说,黑得你可以用刀

    子一块一块把它割下来。有些人是住在郊外的,驾

    车到村里来办货,却不得不留在村里过夜了;还有

    一些绅士淑女们,出门访客,离开他们的路线不过

    半英里路,可怜只能用脚来摸索人行道,在什么时

    候拐弯都不晓得了。任何时候在森林里迷路,真是

    惊险而值得回忆的,是宝贵的经历。在暴风雪中,

    哪怕是白天,走到一条走惯的路上了,也可以迷失

    方向,不知道哪里通往村子。虽然他知道他在这条

    路上走过一千次了,但是什么也不认得了,它就跟

    西伯利亚的一条路同样地陌生了。如果在晚上,自

    然还要困难得多。在我们的日常散步中,我们经常

    地,虽然是不知不觉地,像领港的人一样,依据着

    某某灯塔,或依据某某海角,向前行进,如果我们

    不在走惯的航线上,我们依然在脑中有着邻近的一

    些海角的印象;除非我们完全迷了路,或者转了一

    次身,在森林中你只要闭上眼睛,转一次身,你就

    迷路了,——到那时候,我们才发现了大自然的浩

    瀚与奇异。不管是睡觉或其他心不在焉,每一个人

    都应该在清醒过来之后,经常看看罗盘上的方向。

    非到我们迷了路,换句话说,非到我们失去了这个

    世界之后,我们才开始发现我们自己,认识我们的

    处境,并且认识了我们的联系之无穷的界限。

    名著中的描写,是不是我们身边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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