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竹篮打水

作者: 月半心弦 | 来源:发表于2024-06-13 22:41 被阅读0次

六月初九,凌风迎娶萧月昭,柏青瑜特招凌长钺回城为儿子主持婚礼,城中不少权贵举家前来贺喜,镇北将军府一时间门庭若市。柏玉浩随凌风迎接花轿进门之后在贵宾席和几个朝廷大员互相寒暄;柏殊予刚到不久就被几个诰命夫人哄着来到后院,七八个年轻公子轮番上前问安,还好祝蕴及时出现,寻了个借口请她到一群贵女席前坐好,这才得以脱身。

吉时已到,柏青瑜带着柏玉清姗姗来迟,新人拜过天地后,柏玉清起身前去寻找二哥,殊不知凌风接连酬宾已有醉意,柏玉浩在一旁劝酒,结果反而引得所有官员接连回敬一杯,一酬一酢间他很快喝醉被安排到偏殿休息。柏玉清只身在席间走了一圈,经过院落边缘时被一个小丫鬟引去了后院。

柏殊予在后院陪着萧迎昊的姑母说话,两人正说到伤心往事,只见柏玉清从拐角处走出来,萧氏连忙起身从几株侧柏之后绕道离开了,柏殊予见她唯恐避之不及,只得向前几步走到水榭旁等着。黄昏时分,周边的景色看的不太真切,她见引路的侍女很是面生奇怪,远远地见柏玉清逐渐靠近荷花池,连忙出声道:“清儿,小心!”

就在那一瞬间小丫鬟回身一个手刀劈在柏玉清的后颈,反手一把将人推入水中,柏殊予飞身而起,迅速向水面掠去,那丫鬟立刻往回跑,很快就消失在长廊拐角,柏殊予的手指堪堪碰到柏玉浩的衣袖,眼见人沉入水中,也顾不上那丫鬟跑去哪里了。

这时对面一个女子突然尖叫一声:“啊!有人落水了!”前院的人不出片刻便都涌了过来,柏殊予呛了几口水之后终于捞到人,凌风和萧迎昊前后扎入水中,将两人带到了岸边上。

柏殊予不住地咳嗽了起来,柏青瑜冷静地吩咐传御医,又脱下披风拢在她的身上,这才发现躺在凌风怀里昏迷不醒的柏玉清,凌长钺见状连忙叫人将他们送到客房。

众人不宜在后院久留,都跟随柏青瑜回到前院等消息。柏青瑜沉着脸坐在前厅一言不发,凌长钺和凌夫人心事忡忡地站在一旁,其他宾客都已退至外院。半个时辰之后,张太医跌跌撞撞的从客房跑出来跪倒在柏青瑜面前,“微臣无能,小殿下他……”柏青瑜猛然站起身大步进入客房,只见小小的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柏殊予拉着他的手早已泣不成声。

柏青瑜咬着牙走到床前,俯身轻轻地抚摸着柏玉清湿淋淋的头发,又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脸,半晌后才起身看向一旁的柏殊予,平静地问道:“殊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为何突然落水?”

柏殊予将柏玉清进入后院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柏青瑜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你为何只身来到后院呢?”
柏殊予微微一怔,总不能说来见那个人吧,她只得谎称不胜酒力,过来散心。

柏青瑜面上划过一丝痛色,低声道:“殊儿,你终究还是让朕失望了……”

柏殊予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沙哑着嗓子问道:“父皇此话何意?您认为殊儿会害清儿吗?”

“来人,带安阳公主回宫!”柏青瑜转过身不再看她,下达口谕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走出客房。

柏殊予被带回到宫中,不得踏出飞鸾殿一步。柏玉清则被送回藜清殿,热闹的婚礼因柏玉清出事草草结束。

次日,柏玉浩不顾众人阻拦将柏玉清带回落辰殿闭门不出,朝堂之上,大臣们分为两派争吵不休,以凌长钺、祝清甫为首的武将清流坚称彻查真相,还五皇子公道,也还公主清白。另一派则扬言人证物证俱在,应立刻处置公主。柏青瑜想着昨夜的情形:那个傻女惊恐万分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长姐……把……小弟弟,推到……到池塘里。”他当即下令将她和另一个神色慌张的侍女押回宫中,侍女在几番审讯后道出了一样的话。

午后,柏殊予被押入刑部大牢候审,柏青瑜既没有说她无罪,也没有说明她犯了何罪,只下令带她入狱关押,柏殊予成了大晏国迄今为止最特别的犯人,没有罪名,没有褫夺封号,仿佛只是换了一处住所而已。柏青瑜明面上将这个女儿偏爱到了骨子里,也顾及了朝臣的面子,两边都无话可说。

申时三刻,柏玉浩跌跌撞撞地从藜清殿出来直奔御书房,发冠梳理的一丝不苟,显然已经洗漱过,然而他憔悴的面容和皱巴巴的衣摆却出卖了他的内心的焦急。他刚到御书房门口,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只说陛下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柏玉浩寻了半晌才在凤仪宫门口看到李常德的身影,他恰好转过身来,连忙拦住柏玉浩低声道:“明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要面见父皇,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李常德面露难色,“陛下口谕,凡提及安阳长公主,一律不见”
柏玉浩也不想让他为难,便绕开他大喊道:“父皇,清儿落水一案另有蹊跷,殊儿是无辜的,请父皇明鉴!”

凤仪宫大门洞开,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柏玉浩伸手撩起下摆直直的跪在门口,“父皇!殊儿是无辜的,此事另有蹊跷,请容儿臣查明真相!”

暮色四合,柏玉浩的声音渐渐嘶哑干涩,柏青瑜慢慢地从两排宫灯后走来,“那你便去查明蹊跷,朕给你三日,三日之后若没有找到凶手,便去南疆戍边十年,下去吧!”

柏玉浩心中一喜,赶紧磕头谢恩,李常德上前扶他起身告退,看着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当晚,陆旭回飞鸾殿的路上突然晕倒,太医在寝殿外守了一个晚上,柏玉浩急得团团转,连柏青瑜也惊动了。

次日天还没亮,一个中年男子悄悄地来到刑部大牢外,从衣袖里掏出满满一袋银两塞到守门的小兵手中,闪身进入牢房内。

角落的一间牢房里,柏殊予一只手支着下颌颓然的趴在一张小木桌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才直起身,轻声道:“是二哥来了吗?”

“明王来不了了,是圣上命我来送殿下一程。”那人压着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柏殊予冷哼一声,缓缓地转过身来:“果然是你,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杀我的人,放眼整个大晏也没有几个,越承睿,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越承睿躬身抱拳道:“公主过奖”

“越侍郎莫要谦虚了,二十五年前,令尊联合越氏害了我的长姐宁疆公主,七年前又给母后下毒,叫她身子日渐虚弱而死,太医院也没查出来……”

越承睿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眼中的杀意越发明显,“公主不必拿话诈我,这些事过去那么多年了,越氏也死了,真相大白了又怎么样?陛下要是有心调查早就水落石出了,还用等到现在?”他盯着柏殊予缓缓的靠近几分,“不过,公主也真是有本事”

柏殊予神色一暗,随即又按下心中的情绪慢慢地走到墙角,缓声道:“若非你们急着杀清儿灭口,我会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越氏做的,母后出事的时候清儿不过是个三岁稚子,你们竟连他也不放过!”

“不,公主殿下,一个待在冷宫里的皇子当然不足为惧,但是你让他出来了,是你害死了他。你出一趟宫门都能断我的财路,你活着我终究是不放心的。”他一步一步地朝柏殊予靠近,如同鬼魅一般全身透着阴寒的冷漠和疯狂,“两年前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吧,胸口的伤现在还疼吗?”

“是你!”

“是我,不过越承武死的也不冤,那一剑叫你等来了凌风,今日我看谁能来救你!柏殊予,若你从前答应嫁给我,哪里要遭这么多罪?”越承睿说着话缓缓地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你放肆的够了!”柏殊予一掌推开他,伸脚一勾一抬,一柄长剑从干草里腾空而起,她飞快的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越承睿没想到她还有武器在身边,他立刻反应过来事情有蹊跷,一挥手扔出几枚飞镖,另一只手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也一道扔了过去。柏殊予匆忙挥剑格挡,不小心打碎了瓷瓶,白色的粉末洒了她一身。越承睿拔出匕首还要去刺,一把刀穿过牢门空隙猛的朝他身上扎来,他只得立刻回身躲避,柏殊予趁机逃出牢房,待他再来追时,只见柏青瑜和刑部的人从牢房深处走了出来。

越承睿缓缓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咬紧牙关看了柏殊予一眼,神色从怨恨渐渐的变得复杂难懂,片刻后他平静地将匕首丢出牢房,站在原地痴痴的笑了起来,“柏殊予,你真是恨透了我啊,值得吗?”

柏殊予提着剑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若非如此,又如何引得你自投罗网,如今真相大白,我柏殊予为大晏除了一大祸患,自是值得!”她平静地穿过人群,快到大门时脸色一白吐了一口鲜血,头一阵眩晕后顺着墙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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