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

坐在车内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我习惯以这样冷峻的姿态凝视着远方，平芜归尽，春山绵远，野树苍茫，田庄在身旁摇晃，这算不得颠簸，也称不上惬意，只是一种平和，似火骄阳闷着自己燥热的心，你再忍一忍，你再等一等。

路过一座大桥，我看到一片片沙洲掩映在青翠的草丛，郁郁青青的样子，我倚在窗前，听不到桥下流水的轻唱，只见河水静静地流淌，车来车往，走过了一村又一庄，我打了个盹欠起了身子，汗水湿透了衣背，热风吹来，昏昏然短暂的凉爽，一排高大厚重的城墙延伸过来，高楼林立，天桥横跨，各色各样的人奔波忙碌在这片土地上，熙熙攘攘，来回穿梭，繁华的都市依旧是这么浮躁，久违了，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下了车，我攒动在人群中，买了个烧饼夹点菜大口的嚼了起来，车站旁是一条狭窄又拥挤的街道，只身走过，周围是如此的陌生，摆满了古物的路摊，歪斜的招牌，破旧的角落里传来一首老歌，没人去怀旧，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有栅栏前的擦鞋者默默的勤恳着，老妇人弯腰的那一刻，我心酸了一下，心里只想着回家，茫茫然看到前方台阶上伸手乞讨的人，低着头又是一阵默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卑微，现在的社会，善良的义举拯救不了这些人，那些乞丐整日都在那里静坐等着人去施舍，对他们来说，怜悯与同情不如金钱来的实际，他们觉得心安理得，同样是身体健全的人，为什么有些人宁愿伸手卑微的乞讨，也不愿勤恳的劳动，那位满脸汗渍的大婶让我惭愧，可爱又可敬的人哪里寻找。

我寻找了好久，才在站牌下找到下一趟车，口袋里只有两枚硬币，恍恍惚惚上了车，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五毛钱的柜台需要自觉投币，于是走过去只好投了一枚一元硬币。夜晚的西安城里灯火阑珊，该有的车水马龙，该有的灯红酒绿，都随窗影抛在了身后。

广场上卖艺的流浪者让我想起十多年前那个雪夜的辛酸，看热闹的人只顾看热闹，卖艺的拼了命光着身子在寒冬腊月的夜里杂耍着危险的绝技，车棚里一家老小，流浪四方的行囊堆积在车上，雪越下越大，卖艺人身上浸满了汗水与雪水，看客中一位豪爽的汉子敬佩这位世纪末的老江湖，萍水相逢的他乡之客，一见如故，夜深了，雪花纷纷扬扬，一百元钱加上几句语重心长的话语，看客们终于扔出了一张张褶皱的旧钞票，那位卖艺人可以给妻儿买烧饼吃了，天太冷，妻子赶紧扑过去给丈夫裹上大衣，人群散尽，车棚里透出温暖的亮光，影子投在墙壁上，又大又长，卖艺的混口饭吃不容易，从那以后就再没有看到过真正的耍把式的了，其他所谓的哗众取宠算不得真正的艺术。

一路思索，一路怅惘，我回到了院子里，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满身疲惫了，来到屋前，我抖了抖一路的风尘，敲了敲门，爸，妈，我回来了，一碗滚烫的热面条端到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