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楼

门楼，方言是指村中每户人家的门庭。

错落有致，层叠列出，像是争鲜斗艳，显示着主人的心思。入门石的高度、铁门的辉煌和各式墙画仿佛诉说着这块土地和主人如今的荣耀，也是邻居茶前饭后议论的资本。

多少年不曾改变，即使现在村中很少能看到旧屋，即使新房里多是耄耋老人和黄口小儿。

再回故乡，不断树立的新门楼涮去了儿时胡同中孩子嬉戏长辈往来的回忆，甚至很多面孔我记不得了。

村中辛苦的岁月没有漏过任何一位门楼前静坐的老人，他们脸上似乎写着孤寂和不解，当年成群的儿女在紧巴巴的日子过后并不能承欢膝下，空荡荡的新房摆列的旧家具用着还算顺手，床边懵懂的孙辈或者重孙辈已经超出他们的负荷，生活是变好了吗？还是以前好？

其实没有人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可能年轻人并不会在意他们在想些什么。一年偶尔的探望和廉价的水果释放了下一代一年来的忙碌，却回答不了他们对于生活的疑问。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熬过多少日月，究竟活着总是好的，即使每天就是迎着太阳起床，借着月光入睡。

孩子们的世界始终是简单和快乐的，门楼前的一撮土、蚂蚁运树叶都是他们打发时光的好主意。他们不知道时钟每天都是一样枯燥重复的轨迹。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挣钱”，这个天大的事情比睡前故事、周末游乐场和亲子活动都要紧，仿佛整个家庭的命运都被系住了。过年时的新衣服和糖果安慰了一年的祈盼，也预定了来年的孤独。

就这样静静的长大和变老，不被关心着，却牵动着远方人的心肠。他们有很多渴盼，却坚信以后的生活是值得艳羡的，自己可以撑过去。

门楼不断地变高、变新，伴着孩子坚硬的成长，又像是拂去故去父辈带来的灰白。

回忆中，矮小凌乱的门楼前似乎有我和小伙伴朗朗的笑声，和那袅袅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