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作者: 沣水寒江雪 | 来源:发表于2020-01-27 08:54 被阅读0次

    如果是往年,今天,大年初二,开启拜年之旅,看吧:大街上你来我往,人人手提喻意年气的礼物,喇叭声声催春,小孩新衣新帽好心情――他们的专属收获季节到了,怎能不高兴。

    如果往年的此时此刻,大年初二的九点三十五分,心急的已到丈母娘家;慢性子的,正被妻骂着“一个蔫驴”,半天了,还出不了家门。

    是的,今年的大年初二,九点三十五分,大多数人还躺在温暖如春的被窝中,要么看手机,要么干瞪着眼看天花板上未扫净的五厘长一段蜘蛛网,或者,拉开窗帘,数隔壁院中的柿子树共有几个枝杈。

    冠状病毒,一个病毒长得像皇冠一样,把人逼在家中,按在床上,活生生绑在手机上。

    “  今年春节计划:初一一动不动;初二按兵不动;初三纹丝不动;初四岿然不动;初五依然不动;初六原地不动;初七继续不动;几时能动?钟南山说动才动。”

    看样子只能这样了!形势比人强,不可逆势而行!

    我想起床,想去村口看看,想上街和谁道声“新年好!”

    村口支起个四方尖顶软棚,棚下一张条桌,桌上村干部在一个新记录本上写写画画,时而思索一下。有五个人都戴着口罩,用警用塑料墩把出入村的路封住了:外来车辆不许进,本村车辆消毒后才允许进入。一个大水牌上红纸黑字,格外醒目:双强村疫情检查站。

    我放心了。领导是得力的,措施是有效的,方法是可行的。

    我折身回去。刚进客厅,屁股还没拈上沙发,小白狗就狂吠起来,是生人进院的呐喊。

    我一抬头,透过纱窗,穿过玻璃,越过金桂疏朗的枝条,看见三个白大褂的人进了门,是街办卫生院的。

    我明白来人之意。非常时期,大都是明白人,不想活的才装傻。

    “娃呢?娃呢?!走在最前面的和我相识三十年的大夫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声音严厉而六亲不认,把我的第一声“过年好”直接压回肚子里。

    话半截子在嘴里,体温测量计已麻利地从匣中抽出,新年新温度计。

    “娃没回来……”我认清了形势,直接了当。

    “说真话!说真话!要负责的人”质疑得很决绝,责任讲得极透彻。

    “差二个半小时,武汉封城了,娃没赶回来……”我边迎去,边说。

    三个白大褂的兴奋劲儿没了,退出上了街道;街道上三个警察在打量我,警车闪烁了红灯。

    我回屋,想象着俩娃如果回来,今天会是个什么局面。

    大儿子发来信息,襄阳的干部进户登记了。全国一盘棋,给力。

    倒了一杯水,想看电视,忠诚的狗又狂吠起来。

    三个戴红箍的村干部走进了院子里,我们是稔熟的乡党。

    啊,嗯,有点难开口,干部。

    “根据车票指向,说娃回来了……”充足的理由,无法辩驳的要素。

    我翻手机,给干部看我和在襄阳儿子这几天来往的微信对话。

    拍照,登记,出门去。

    赞赏这样的认真负责一点不马虎精神。

    家里很无聊,再去村口看看!

    村口的形势已大变:一辆黄色工程车横在村口上,仅留一米多宽的缝隙。

        “XXX,去带几个人,把南边和北大村接壤的河堰挖断……” 

    绝决是一种情谊,无情充溢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

    再过半个小时就大年初三了。年过的真快。

    “嘭!嘭!嘭!”象战鼓,似春雷,白狗都不敢出声了。病毒施虐的黑夜里,我的新漆的大红铁门在雨雪中被谁的大手在垂锤。

    又一波人在零晨二十三点二十五分上门质询,口气充斥着极不信任。

    又过了八分钟,我的在街办工作的高中同学打来电话,“伙,咱儿媳得是叫刘X?回来了吗?!”

    “伙,你敢对自己的话负责吗?!”

    我无语了。

    出了事,你们丢的是官。

    我丢的是性命。

    我有搞三十年财务的经验,什么时候我不会算账了。

                庚子年大年初三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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