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期练‖过客 - 草稿

1.

   华东集团年轻有为的总经理就要结婚了，娶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员工，这个现实版“灰姑娘”的故事在整个商界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人尽皆知。

    婚礼定在这个下个月初十，翻翻黄历，的确是个好日子。

    白尔尔看着报纸上的报道，轻轻笑了笑。陆扬和她是青梅竹马，小的时候他们是邻居，两个院子之间只隔了一堵墙，以前他们老是喜欢从墙上偷偷爬进对方的院子。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从不喜欢走正门。

   陆扬大她三岁，不像其他的哥哥一样，小的时候以欺负妹妹为乐。

  也许是因为白尔尔有先天性心脏病，陆扬一直待她很好，比亲哥哥还亲哥哥，要是有什么人欺负了白尔尔，一向温和的陆扬就会变得像头小老虎一样，冲出去为她报仇，幼稚又可爱。

   十三岁那年，白尔尔拼了命考进了陆扬所在的那所中学。那时的陆扬十六岁，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模样了。身姿稳重英俊，往那里一站，标准的一大帅哥，成绩在学校里也是一等一的优秀，羡煞旁人这个词用到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夏季温暖的微风拂过白尔尔的耳畔，望着远处那个少年挺拔的身影，胸膛里那颗火热的心怦怦地跳动起来，这么多年来，白尔尔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年少懵懂的白尔尔偷偷喜欢上了陆扬。

   之后的白尔尔见到陆扬，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一下子变成一粒尘埃，趁着旁人不注意，再慢慢的，悄悄地，从那尘埃中开出一朵欢喜的小花。

  上课时她总是喜欢偷偷看着陆扬在操场上打篮球，那英姿飒爽的身姿曾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她不敢对陆扬说她喜欢他，当时的她很自卑，很幼稚。她曾经为别的女生给陆扬告白而酸痛过，又为陆扬决然拒绝她，转身拉起自己的手回家而欢喜过。白尔尔总是觉得，陆扬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她怀着这种爱慕的情感度过了很多年，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向陆扬告白的时候，陆扬却告诉她说，他要走了。

  白尔尔还记得，那年陆扬高三，每天都很忙，却在一天晚上，突然来到了白家的院子，把白尔尔叫了下来。那时陆扬的眼睛红红的，哽哽咽咽地对她说：“尔尔，我要走了，你不用伤心，有时间我一定常回来看你，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白尔尔得知陆扬决定去遥远的南方读大学。那里的高校z大向成绩一向很优秀的陆扬递出了橄榄枝，而且承诺会在大学毕业后送陆扬前往华东公司实习。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可陆扬却一连搁置了好几个月，一直害怕白尔尔难过，没敢告诉她。

  白尔尔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对陆扬说她喜欢他。

  那年夏天，白尔尔全力准备中考，和陆扬见面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本以为毕业后还有很长时间在一起，没想到陆扬突然接到了z大的通知，匆匆收拾了行李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前往遥远的z市。

  陆扬走的那天，略有小风，万里无云，是个好日子。

她站在窗台前看着陆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陆家的院子。冲着站在窗台上的白尔尔挥了挥手。她也笑了笑，同样挥了挥手，心角却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痛的很。

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陆扬第一次离开她这么长时间。

陆扬在陆家院门前折了几支小花，坐上了陆叔叔的小夏利，扬尘而去。

白尔尔看着红色的小夏利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攥紧了手中的窗帘。她下定了决心，等陆扬回来，她一定会将她这些年对他的感情亲口告诉他。

 

2.

 

  25岁的白尔尔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乌黑的头发轻轻地披在肩上，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她望着窗外。看见楼下有很多她熟悉的人，拎着东西进来看望她。她仔细地寻觅着，没有看到陆扬的身影。

  她已经有快十年没见过陆扬了。她很想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变没变。

  自从十年前，陆扬去了z市，就再没回来。头些年还有短信来往，白尔尔也加了陆扬的微信，每天和他说话，后来，因为陆扬越来越忙，说的话也渐渐少了。

  陆家也在不久之后，搬去了遥远的z市，慢慢失去了联系。

  白尔尔一直没有搬家，考进了本市的一所大学，她一直在等陆扬，等他回来找她。

  白尔尔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和陆扬有将近十年未见，她对他的感情还是这么强烈。从未宣于口上，也从未淡忘于心。十年如一日。

  “尔尔，你要的报纸我给你找来了，你先看着，我去给你弄药”护士将报纸轻轻放在她的腿上，微笑着对她说。

  这年白尔尔的心脏病恶化了。住进了医院，治疗费如同天价，可医生告诉家人，她这病不会治好了，只能是勉强拿药续命罢了。

  她在这医院里住了大半年了，护士们和她也熟络起来，都觉得她可怜，有什么要求，护士们都会尽量满足。

  《华东集团总经理婚期将至，现实版“灰姑娘”即将上演》

   头版，头条。

   白尔尔仔细地阅读着。报纸上还印了一张陆扬和他未婚妻的照片。

   她注视着他，良久，轻轻笑了笑。

   他比以前更成熟，更挺拔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

   心骤然痛了起来。

   照片里陆扬揽着他未婚妻的腰，脸上的洋溢着幸福。

   她放下报纸，躺下，蜷缩在被子里，默不作声。

   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那晚，白尔尔没有睡好，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闷的很。

   浑浑噩噩间她好像听见了有谁叫她的名字。

    “尔尔，尔尔....”

    声音忽远忽近，却是熟悉的很。

   胸口更痛了，白尔尔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她并没有喊护士，只是翻过身，从床头摸出自己的手机。费力地从微信里找出陆扬的对话框，颤抖地打下“我爱你”。

  她死死盯着屏幕，可是并未发送。

  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将手机扔进了水杯里，随后紧紧攥住床单，大口大口喘着气，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痛感越来越强烈。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好像溺水了一样。

 渐渐地白尔尔没了力气，不再挣扎。

 手慢慢地松开。

 她造的孽，终于....解脱了

短篇期练‖过客 - 草稿

3.

   次日，在z市，华东集团总经理陆扬在一座漂亮的大教堂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邀请了各界精英

  在神父的见证下，王子迎娶了“灰姑娘”，教堂外飞来了一群白鸽，在教堂顶上盘旋，祝福着这对神仙眷侣。

    在此后的几十年里，陆扬与他的妻子共同孕育了一子一女，夫妻二人度过七年之痒，依旧恩爱非常，陆扬在三十多岁时就接手了华东集团，在商界叱咤风云，其妻子一直陪伴左右，两人携手走向人生巅峰，成为当时商界的一段佳话。

   一位作家为陆扬传奇的一生写了一本书，在当时发行量甚广，上架第一天就被抢购干净。

  读者都被陆扬夫妇坚贞不渝的爱情所打动。

   当然，这书里都没有关于白尔尔只言片语。

   在白家老宅的一间屋子里，放着白尔尔的一本日记本，风吹动着书页，翻到了最后一页。

  只有寥寥几句话。

    我大概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个不知名的龙套角色。他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而我死了，他的故事还长得很。

   多年以后，叱咤半生的陆扬隐退商界，携妻子回到老家，买回了陆家的老院。

    临近黄昏，秋风习习，头发早已花白的陆扬坐在院里的躺椅上，远离了商界的喧嚣，眯着眼睛小憩。

    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里，微风吹拂着院里的柳树，几片落叶悠悠地飘下来，宁静祥和，恍若隔世。隔壁院子的小姑娘，趁他不注意，悄悄翻进他家的院子，招呼了陆扬十岁的小孙子一起玩过家家。

    小姑娘轻盈快乐的身姿渐渐和记忆中的那个早已模糊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唤醒了陆扬尘封多年的记忆。

    年过半百的陆老爷子，闭上了眼睛，在沉入梦乡之前，轻轻地，呢喃着叫出了那个他几十年未曾记起的名字，乘着年少记忆，穿越岁月洪流，尘埃落定于岁月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