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铮鸣的同时还伴随着颤颤的尾音,惶恐之间,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也即将跳至衰竭,就同一根被猛然折断的竹枝,噼里啪啦,仿佛有什么不明生物正隔着空气流体在抽打着我脑体末梢的神经。我吐出唇间的烟雾,神情呆滞,这究竟是在哪里?环徒四壁的囚室?
阴沉沉的墙壁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朝过往的冷空气中注入毒液,窗外的寒夜正逐渐侵袭着我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温热,头顶上的钨丝灯正向我倾洒着枯萎的光芒,它的身上刻着60w,如今,我连地上的裂缝都分不清楚了,而它的博爱最终也只会走向凋零,它的躯干已接近枯亡,唯一剩下的,仅是一根即将趋于沉寂的钨丝,可能下一秒,我就要被无尽的黑夜给吞噬掉了。墙壁上的窗架也是破破烂烂的,每逢这样的坏天气都叫我彻夜难眠,用来遮挡寒风的旧纸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只好抱膝龟缩在床头的一角注视着被溯风呼来唤去的灯泡。靠窗的一面墙体由于长久遭到风雨地侵蚀,墙上的灰皮一大片一大片的脱落,像是一具布满正在脱落黑色尸斑的尸体,叫人感到恶心、呕吐以及极度的恐惧。而侵透、凝聚的雨水没日没夜的沿着这堵墙的缝隙向周遭蔓延,叫人容易联想到一群炸了窝的蚂蚁,密密麻麻的,叫人心里瘆的慌。并且,墙体棱缝处被长年累月的蜘蛛网缝合得严严实实,一层压着一层,都要赶得上我过冬御寒的厚棉被了,要不是头上遮了一层蚊帐,否则,无时无刻的从屋顶上掉落的八爪虫非得把我给活埋了。
这间囚室必然是十分潮湿的,平日里阳光射不进来,风通不过去。记得我刚搬进来时,如同置身于一个散发腐烂尸臭的阴水沟里,那毒瘴一般的恶臭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朝我一齐涌来,就像有无数条浓密的蚰蜒虫覆满了我的全身,它们挠啊挠的,挠的我头皮发麻,我想要迅速逃离,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几枚零零碎碎的硬币,心想:要是我做公交车回去,又能去哪儿呢?下一顿饭都没着落,待在这里,好歹有个避雨的地方。
……
这时,我的肚子一阵抽搐,巨大的饥饿感瞬间袭来,我感到浑身无力,四肢冰冷,仿佛全身血液被抽干了。我抬起脖子,双眼直冒金星,头晕脑胀的我险些从床上一头栽下去。
我应当去吃些东西,吃一包方便面,喝一口凉水,支撑着我挨到天亮。
“这种鬼天气,可叫我怎么办?这大晚上的……”
今晚是年三十,厂里的所有人都回家了,碰到我恰巧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老板特意喊我过年帮他看厂子,来年加薪, 还偷偷塞给我二百块钱跟几包劣质香烟,当时我正为些别的事犯愁:一个月才八百块,厂里再克扣一些,比如生活钱、住宿费,以及莫名其妙的各项罚款,到手能有五百就不错了。所有人都回去了,厂里不管饭,我就得在外头买着吃,一个月下来可是要不少钱呢!这样,除了给自己添些生活用品,我再去地摊上淘几本旧书抵挡一个月的空虚,最后剩下的钱,我要是肯拉下面子跟地摊小贩杀价,兴许还能给自己添一件半旧的棉袄跟褥子过冬……到那时……我手里头可一分钱都没有了。
说老实话,当老板把钱塞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感动得差点给跪下,有了这二百块钱,不但可以使我窘迫的生活稍稍缓和一些,我还可以跑图书馆买一套完整的著作,那缺字少页的地摊货我可是受够了!生活的艰苦把我这种蝼蚁一样的生物摧残得遍体鳞伤。倘若我能够顺从命运的安排,认命归从于牢柩,一心一意地攒点钱,做一个快乐的小青年,我的生活也不至于如此。
此刻该是凌晨了吧!我透过空洞的玻璃窗朝外头望了一眼,霎时,空气被撕裂的怒吼声呼啸而至,就好像有一头猛兽突然从窗户里跳出来朝我扑了过来,我浑身一哆嗦,赶紧缩回被窝里。
这里是尚处在开发中的郊区,虽是挨着大城市的边缘,可两处的居住环境简直有天壤的差距。当地的居民早就迁到暖和的新房中去了,遗留下来的大多是些不中用的垃圾,比如倾斜的房舍,其中稍好些的都被厂商征做宿舍,而我的居所也在其中。这样的居所里面,连张放东西的桌子都没有,我特地收集了一些废旧的木料,从废弃门窗上拔些锈迹斑驳的钉子,晚上下班后,自个敲敲打打,没想到还真的收拾出一张简易的小桌子,平时我用它来吃饭,其他时间我把它固定到床上用来看些小说、写点寻常的东西,有时候过于乏累,毕竟十二个小时以上的劳作并不轻松,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我又不甘心把大把时间浪费在酣睡中,往往熬不住了,也只有在午夜惊醒的时候,我一边揉着被硌得生疼的下巴,一边望着浑浊空气发着莫名其妙的呆。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想来我也是自作自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刚满十七岁那年,还在念高中,一点社会意识都没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成为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等着我的,不是自力更生就是自取灭亡。我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倘若我继续留在学校念书,谁会给我提供供给呢?难道要鼓舞大家捐钱供我读书?再或许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可限于我的年纪跟认知,我简直已经绝望了,于是,我用口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开始了人生的新旅程,或者是我苦难命运的轮回吧。
“我得把灯关了,好好睡一觉。”
我终于还是下了床,开关在门口,中间还隔着那扇该死的破窗户。
“可恶!要是我不穿点什么,回来时还不把我给冻坏了!”
我先是穿了件厚毛衣,发觉外头冷得厉害,随手就把一件笨重的军大衣披上,下意识的竟然又把裤子给穿上了, 等我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已然是平日里头整装待发、出门去的样子了。
“真他娘的癔症!这叫什么事儿!”
“我真应该去干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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