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叨叨。
现在又叫二毛。
叫我二毛的是成成——从代淑清基地带我回家的志愿者。成成是个细眼瘦长脸的瘦男生,梳着偏分长留海,白上衣蓝牛仔裤衬得人很清爽,对我说话可比赵家男主人和善多了,嗓音像暖风抚过背毛般舒坦。刚到新家,我打了几个喷嚏,他就急忙拿出手机问:“狗狗感冒是什么样子啊?”听人说要保暖,他套上绳套就牵我来到街上,给我穿上了生平第一件小马甲——他说女孩子要穿桃红色的哦!他也想当女孩子哦,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街上人已不多,橘子皮呀烟头呀……我刚凑上去,他就拽我的牵引绳。他又对手机里喊:“有没有人出来遛狗呀?”手机里传出各种各样的说话声。
一会儿又进屋了,一股消毒水味儿,我把桌子凳子每个腿儿都嗅过了。一个老伯伯问:“她老抓耳朵?”成成答应着,抱起我让老伯伯看。老伯伯捏捏耳朵摸摸肚子,低下花白的头在暖黄的台灯光下刷刷地写。又拿针刺我了,还给我脖子上套个喇叭筒。我不咬的,赵佳菂抱我打疫苗每次都夸我乖,能出门遛遛刺一下算啥!哎呀,我要挠挠耳朵咋挠不着了!痒痒,痒痒!成成说我得了皮肤病要治,不能再乱挠痒痒抓破了。
成成每天坚持把他自己捯饬得整洁时髦的,坚持用手机问群里早上好,坚持把我喂得很饱就出门上班了。这一天他回来没带我出门就拿着手机戳戳戳,手机里一个粗哑的女声说代淑清在全国动保群里骂西安志愿者,武汉的几个没到过西安现场的动保人信了,也跟着怪罪还骂西安志愿者,说他们是西安黑社会!这边正说着委屈,又一个男声响起:“有轿车在高速路上开到60迈,车后拖着一条狗,恐怕要拖死了!”
成成抓着手机说起来,“还是人嘛?!”“人肉他!”“嚇!还是个老师!还唱民歌!”“到他学校去!”“撤销他的教师资格!让他给虐死的狗安葬!”各种各样的声音从手机里滚出来,就像那天他们吼代淑清。成成要出门的样子,我跑到他脚边等着一起出门,手机里又传出一个厚重的男声,说的是方言,成成又回来坐下了。不出去了么?
成成抱起我在他膝盖上,摸着我的背感慨,人怎么能这样对狗?狗也是一个生命啊,可以不爱不喜欢,怎么能虐待呢?如果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也虐待么?你看看我的好朋友都出柜了,出柜你懂吗?他的家人都支持他祝福他,好多国家的法律也准他们结婚,可是在我们这儿,人们都歧视“彩虹人”。人对人都这样子,对狗也好不到哪儿去!中国的狗可怜啊!我没觉得我可怜,他摸得我好舒服,暖暖的就朦胧睡去……
后来成成说有几个哥哥姐姐到陕西xx商业学院去找那个用车拖狗的老师了,还好狗没有被拖死,他们在校长办公室里教育了那个会唱信天游的人。我就奇怪了,老师不是教育人的么?老师也要有人教育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有时听到成成的手机里有人招呼大家去救城墙边儿上了树下不来的猫(是叫哪个狗狗撵上去的吗?),有时又听人讲西安话说高速公路上发现拉狗车叫大家一起去拦车救狗,有时又在给大胖二胖治犬瘟捐款。这一天成成讲完电话后,家里来了个女子,声音甜美动听,成成叫她美丽姐。美丽姐常常在成成的手机里说话,叫大家去给师姐帮忙,叫大家给病狗找医院啥的。她叫着我,给我带上喇叭头套,穿上马甲,拴上牵引绳,抱我下楼上了她的车。
成成得了肛瘘要住院了,美丽姐连夜送我去一个新住所,那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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