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虚荣!你拜金!你自私自利!你总以自己为中心,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得围着你转。我对你真是忍无可忍了,我们分手吧!”
沐沐被男朋友萧扬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傻了,说不出一句话,充满恐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眼泪在沐沐的眼睛里打转,在痛苦的泪珠无声地从苍白的脸上滑下的那一刻,沐沐像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冲出门外,冲向前方,任由那泪水漫天飞舞。
一直以来,沐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有个爱她疼她的男朋友,在沐沐不开心的时候他会哄她,在沐沐撒娇任性时他会包容她……
原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现在梦碎了,是该醒来的时候了。
沐沐奔跑在往日熟悉的街道上,耳边不断地萦绕着萧扬那些冷酷无情的话,脑海中不断地呈现萧扬那双充满了厌恶的眼神。
泪水模糊了沐沐的双眼,她看不清路人,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嘴里还不停地絮叨着:我虚荣,我拜金,我自私自利,我可恶,我讨人厌……
整个世界都在晃悠,一阵阵的罪恶感将沐沐打击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恐惧瞬间袭击着她全身,警惕地回头看到后面有一群愤怒的打鼠人在追赶着她,她猛然发力,拼尽全力向前冲。
终于甩掉了那群打鼠人,气喘吁吁的沐沐立马瘫软了,闭上双眼,任由整个身体自由下落,轰然倒下。随着一声:“砰”的落地声,周围地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沐沐只听到树上知了的叫声。蓝蓝的天空上挂着一个炽热的太阳,刺眼的太阳光直射下来,沐沐艰难地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直视着太阳,祈求着太阳温暖一下她那冰冷的心。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就算失去所有爱的力量,我也不曾害怕……”沐沐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她任由它响着。此刻她只希望自己能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手机一直在响着。
猛烈的太阳光变得越来越柔和,随之消失在山顶上,天空渐渐暗淡了下来,一阵阵凉风吹来,袭击着沐沐冰冷的身躯,不由地颤抖起来。
沐沐无法承受这夜晚的寒冷,她艰难地爬起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梁晨涛打来的,萧扬没打来电话,沐沐的心彻底凉下去了。她踏着沉重的步伐,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黑暗中沿着那条熟悉的街道往回走。
门没有锁,萧扬坐在客厅看电视,不知是没听到沐沐回家了还是假装没听到,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沐沐强忍着泪水,走进房间,把属于自己的那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属于沐沐个人的东西很少,只需十几分钟就可以收拾完了。沐沐最后环视了一下房间,这无处不是她精心装饰好的,曾经以为这就是她最终的归属,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沐沐换好衣服,拖着行李箱走了。萧扬始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街上人熙熙攘攘,沐沐拖着行李箱一个人站在路边看着过往人群,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沐沐感到了相当疲惫,随时都有就地倒下的可能。抬眼看到对面有一间旅馆,没有多想,拖着行李箱就走进去了。
关上房间的门,沐沐抱腿坐在床上,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昨天还抱着沐沐说爱她的萧扬,今天却是一个如此绝情的人。原来,爱与不爱可以这么轻易地划分好界限。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就算失去所有爱的力量,我也不曾害怕……”沐沐身边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因为没有接电话,梁晨涛一个下午不停地打来。
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沐沐还没想好怎样面对明天的太阳,难道得把自己困在黑暗中?沐沐从来都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虽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满身的缺点,虽然被自己深爱着的男人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抛弃,虽然此刻流落街头,虽然处境如此地悲惨,沐沐潜意识里还是在说服自己应该找个倾诉的对象,不然她怕自己就此了结了性命。
沐沐擦干眼泪,拿起手机,点了接听健。
“喂”
“你这死丫头,干嘛一个下午都不接我电话啊?”
“我……”沐沐说不出话,强抑制着不哭却又抑制不了,掩着鼻子抽泣,泣不成声。
“你现在在哪?”
“……”
“你现在在哪?!”梁晨涛吼出来了。
沐沐把地址告诉梁晨涛之后不久,他就出现在了沐沐的面前,速度如此之快,让沐沐感到他其实就住在隔壁。
看到沐沐哭肿了的双眼,梁晨涛瞬间心软了,用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沐沐不说,只是靠着他尽情地哭着。
梁晨涛不再问,只是用笨拙的大手抚摸着沐沐的头。
(二)
品学兼优的沐沐从读初中起就有一大堆的追求者,同班同学梁晨涛并不是她的追求者,而是沐沐的一个跟屁虫,任由沐沐怎样取笑、打骂,他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流氓样。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梁晨涛跟沐沐都是同校,两人在小打小闹中结交下了深厚的友谊。
沐沐有的时候能感觉得出梁晨涛对自己的感情好像不只是友情,他不说,她也不当一回事,反正梁晨涛在她心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姐妹般的男性朋友。
跟大多数女孩一样,沐沐从小就幻想着自己是一位公主,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自己的王子。
沐沐拥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又甜美,在大三那年被选进学校的播音室,从而认识了像风一样的男子----萧扬,他不单具有英俊的外貌,还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播音室元老级的播音员。
沐沐从见到萧扬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他就是自己的王子。
每晚的播音成了沐沐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沐沐为了心中的王子,买裙子、高跟鞋,精心地把自己打扮成公主的样子。
在一个凉爽的夏夜,沐沐穿着一袭乳白色的纱质长裙,乌黑的长发随风摆动,看起来淡雅脱俗。她走进播音室,里面正播放着王力宏演唱的《唯一》,迎面看到萧扬抱着一束玫瑰花静静地站着,凉风从窗外徐徐吹来,沐沐看着萧扬额头上飘动着的刘海,真好看。
萧扬向前走了几步,在沐沐面前停了下来,说:“沐沐,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这样的场景在沐沐脑海中幻想过了无数次,没想到居然在她穿着最漂亮的裙子的时候实现了。
沐沐像公主一样,优雅地走到王子面前把花抱过来,幸福地投入王子的怀抱。
那一夜真是太美好了。
大学毕业后,两人过起了同居的生活。
工作之余,沐沐的心思都放在他们的房子里。房子虽小,但被沐沐布置得很温馨,白色窗纱,粉色床罩,碎花桌布,到处盛开着沐沐精心打理的鲜花。
沐沐厨艺不错,每天能弄出丰富的菜式。萧扬每天下班回到家闻到香喷喷的饭菜,总要称赞沐沐几句。
总之,小日子过得不错。
在沐沐完全沉浸在这幸福的小日子里时,萧扬一改常态,提出分手,这确实是很受打击。
(三)
沐沐独自坐在家中窗台,看着楼下花园一群小孩在追逐打闹,感叹着自己的青春已去,只留下残败的容颜和破碎的心。
好在有梁晨涛在旁协助,父母对沐沐跟萧扬分手的事不再追问。
请假一个星期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后,沐沐回去上班了。
从此,沐沐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假期里,沐沐喜欢窝在家睡觉或看电影。后来总是被梁晨涛拉去参加一些户外运动,认识了很多朋友,人也变得开朗起来,心中的伤痛也渐渐被抚平。
在一个假期里,沐沐和一群户外运动的爱好者走进了西藏拉萨。在大家休息期间,沐沐独自走进大昭寺,欣赏着精美绝伦的木雕和壁画,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酥油香气,看着藏民们神情虔诚地参拜转经。站在神佛前,沐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灵正在经历一场美妙无比的漫游,一种无悲无喜的心境油然而生。
待到沐沐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梁晨涛。他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正深情地看着沐沐。
两人坐在寺内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这里处在寺庙的角落,没什么人,很安静。沐沐抬起头,透过树枝仰望湛蓝的天空,很美。
在沉默一阵子后,梁晨涛喊了一声:“沐沐”。
“嗯?”沐沐依然仰望着天空。
“我……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上你了,然后追随你读高中、大学。”
沐沐缓缓地转头惊讶地看着身旁的梁晨涛,一脸茫然。
梁晨涛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是我心目中的公主,我知道我做不了你的王子,所以,我甘愿做你的仆人,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沐沐鼻子一酸,感动得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流。也许是在神明的指引下,沐沐突然感到身边这个男人就是她最终的归属,于是脱口而出:“我不要你做我的仆人,我要你做我的丈夫。”
梁晨涛喜极而泣,把沐沐紧紧地拥入怀中,激动地说:“我会让你做一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
(四)
沐沐和梁晨涛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之下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省去纷繁复杂的婚礼仪式,两人跟公司请了一个长假,自驾旅行结婚去了。
沐沐听着安静的歌曲,打开车窗,任由那风扑面而来,长发随风舞动。汽车驰骋在西北一个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充分享受着大自然,领略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品尝着各地的美食佳肴,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在这段甜蜜的旅程中,沐沐遇见了最真实的自己,也爱上了守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回来之后,两人便进入了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后来儿子出生了,这为两人的普通生活增色了不少。
(五)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沐沐已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少妇,裙子与高跟鞋虚构的公主梦早已成为过去。
大学毕业十周年同学会如期举行。在晚会上,沐沐穿了一条简洁的白色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鞋,头发自然散落在肩上,少了一点幼稚,多了一点成熟。
同学们聚在一起回忆美好的大学生活,同时感叹青春已不复存在了。
在晚会即将结束时,沐沐曾经的舍友方静拉着她向外走出去。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方静用一种特别怪异的语气问:“沐沐,你知道当初萧扬为什么突然跟你提出分手吗?”
“……”
“萧扬得了脑瘤,跟你分手后就去国外治疗,没多久就死了。这是他死前寄给我你的信,他交代我在十年后的同学会上给你。”
沐沐双手颤抖地接过来,拆开信封,打开,萧扬只是写了一句话:“沐沐,你永远是我美丽的公主。”
(六)
清晨,沐沐站在天台上,仰望着天空,沐浴着温和的太阳光,回忆着曾经拥有的美好,怀念着那些逝去的时光。白云在清澈的蓝天中静静地飘着,沐沐希望白云能把祝福和思念传送给世界尽头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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