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

（一）

“哎呀～哎呀～哎呀～”！附着在这具躯体中的疼痛伴随着呼吸不自主的溢出。

疼啊，身上哪里都是疼的，活着太痛苦了，谁能给我个痛快，让我脱离这个衰败的躯壳。七十六岁的凤兰老太太痛不欲生想到。

（二）

隔壁房间睡着孙女珊珊以及她刚满三个月的女儿。此时，高低起伏的呻吟声掺杂着冬夜里的寒冷，丝丝缠绕在她的耳朵周围，寸寸渗进她的心里，慌乱，不安，搅散了刚聚起来的一点睡意。

祖母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已经五六天没吃过东西，唯有喝水硬撑着，想到白天看到的祖母，老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肤色蜡黄泛灰，露出的手更像是裹着人皮的树枝。自己看着都难受，不禁想着，病痛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老人。

（三）

疼痛就像针眼大小的虫子不断在身体里面游走。

老太太想:“为什么，活着怎么这么痛，不疼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感觉。”

恍惚间，在这黑漆漆的房间里，已经过世的母亲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对着自己笑。

（四）

昏黄的灯光最是容易勾起往昔的回忆了。

珊珊想起好像自从记事以来祖母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常年腿疼，还经常去打麻将，都不知道耽搁了多少事，说了多少次不让她打就是不听。祖母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她:“我就这一个爱好，你都不让我打。”要么就是:“只有打麻将的时候我会忘记身上的疼。”
想起祖母的歪理，珊珊顿时无奈。

除了腿上的疼，灾祸好像一直伴随了她的一生。

就像在珊珊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在家里，她正走着就直接摔了，额头正好磕在了石板的拐角，瞬间鲜血糊了整个脸面，吓傻了正准备吃饭的珊珊。直到现在，额头上还能看到当时缝过针的伤疤。

身体里的器官也时常和她作对，不是这出了问题就是那发出警报。这些年，珊珊都提她提心吊胆的。

（五）

“妈，你是来接我了吗？可是我还没见到孙子，更没亲眼见到孙子娶媳妇儿。”

老人心里的欣喜瞬间变的悲伤。

“也对，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了孙媳妇说不定还要等曾孙子，我啊，身上太疼了，不等了，孙子一直都是好的，以后肯定会更好，我该安心的，不等了，妈，咱们走吧。”

（六）

房间里的呻吟声瞬间拔高了，又陡然消失，好似从来没有过一样。

突然，桌椅碰倒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压抑的呜咽声，瞬间涌入珊珊的耳朵，窜到心里并狠狠地拧了一把，疼的珊珊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哽咽声硬是咬在了嘴里，不让它跑出吓到宝宝。

“我应该替祖母开心的，现在祖母不疼了，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所以，眼泪不要再出来捣乱了好么。”珊珊不住的安慰自己。

（七）

凌晨的钟声响起，哭声 ，喊声，或许还有之前的疼痛，皆已被这浓浓的夜色裹住，已经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