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活在回忆里,回忆里的你灿若桃花,回忆外面的我潸然泪下—————《句子控》
他是个爱讲故事的老头儿,穿着褪色的中山装,操着乡音,坐在榆树下乘凉。
最使他开心的莫过于,拿着纸壳做的扇子给孙子驱、赶苍蝇。要是路过的行人打声招呼,也会被他伸手阻止,生怕扰了孙儿的好梦。
他爱讲大道理、爱乱发脾气还爱看每天准时播出的新闻联播。年轻时的他孤身一人来到大西北,用他的话说,那不过是出来讨口饭吃,留条命活下去。
后来的后来,他们一家人都在西北安了家,而故乡也随着北上的列车变得斑驳不清。在那个连电话都不普及的小村庄,往日的邻居、好友也便断了联系。有时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故乡把他弄丢了还是他把故乡给忘了。
儿子们忙着地里的农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照看照看孙儿。不过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要说平日里还有什么事,那便是和老伴儿斗斗嘴,看看电视消磨一天的时光……不过,幸运的是,后来慢慢有往日的好友也搬了过来,于是日常活动便多了一项,在门前的大树下乘凉,聊聊从前的人、从前的事儿。每每都要等到太阳落了山,凉意渐生时才肯罢休。他仿佛和孙儿有神奇的默契一般,每当他跨过大门槛儿,孙儿就会探出头喊着爷爷赶紧来吃饭,而他则前倾这身子,笑眯眯的应喝着。
那时的日子很慢很慢,慢到人们察觉不到日子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了,又或许,那时的日子很快很快去,快到一眨眼儿的功夫便溜走了几十年的岁月。
一天,看见他穿着洗的褪了色中山装,在自己的小屋前坐着,莫名的有些触动,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多些人陪陪他。
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孙儿长大了……孙儿也真的走远了……
是呀,谁也抵不过时间,他也是如此,又或许他从未如此想过吧。老友的离去,让他的日子越发平静无波澜,但在这平静的生活里,孩子们的偶尔到来,总归会添几抹颜色。
“我给你们说啊,那个时候……”像这样的故事开头,孙儿听了很多遍,但每一次孙儿都当第一次听。因为孙儿知道他多听一次便少一次,爷爷便能开心一次。
小时候,孙儿也会听爷爷讲故事,那时的他以为爷爷是在回忆青春回忆过往,慢慢的他发现爷爷似乎是在回忆里生活,想到这,孙儿流下了眼泪……
原本孙儿以为回忆是“炉火胖旁打盹儿”的温柔岁月,美好的令人心生向往。过了很久孙儿才发现,应该多陪陪你呀……
孙儿不知道还能听他讲多久的故事,但如果可以他希望是永远的听着老故事。
即便没有我也要好好过,脸要好好洗干净,要过得舒舒服服的啊爷爷,即便我不在。爷爷想念的时候也要忍住,我想爷爷的时候也会忍住。
-- 陈模瑛 《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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