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出生

我弟弟比我小两岁。

我妈说她生我们三个都罚钱了，生我姐姐的时候是因为身份证上的年龄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生我是因为超生，那生我弟弟那就更不用说了。

90时代正是计划生育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我们三姐弟都是90后，可想而知我妈和我爸因为生我们是经历了多大的磨难，直到我知道我弟出生的事迹后，我有点怀疑我妈去四川的目的了。

我一岁半的时候我妈怀上了我弟弟，在肚子显怀时，我妈就到了我外公家那边生活，一直都不怎么出门，成天的就带着我们俩个。

那时只要超生的怀孕被政府知道了，肯定是会被抓去打掉的，妈妈一开始时没有人知道，后来被发现以后，人家就到爷爷家里把我们家的房子推到了一半，本来房子就是很老的房子，推倒的那间房子也起过火，房子里面都是黑黑的，那间房子我是到后来我快读书了回来我才有印象的。

爸爸把我和姐姐留在外公那边，把妈妈尽快的转移到了亲戚家里，是远方山里的姨奶奶家里，童年时过年我们都会走很远的路一直爬山才能走到，那里山高路远，山里人很少居住。

最开始的时候妈妈是住在姨奶奶家里的。爸爸把我和姐姐接回了自己家，带着我们俩个在家，有一天爸爸被突然的抓走了，甚至来不及把我和姐姐送到外公那边，我们俩就临时被安置到了邻居家里。

我对于那时一点记忆都没有，都是妈妈告诉我们的，爸爸被抓走，听说被审讯了两天，我也不知道问了些什么，大概是问妈妈到哪里去了，超生是要打胎的，要爸爸把妈妈交出去打胎之类的话，妈妈那个时候怀孕都有8个月了。爸爸貌似还被打了。

听爸爸说他回家接我和姐姐的时候，我和姐姐浑身是灰的在门口玩泥巴，一点也没有受到没有爸爸妈妈的影响，爸爸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我感觉很心酸，爸爸说起那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是怎么带我们俩的，我们两个经常拉屎拉尿到身上，不知道怎么带我们，衣服老是不干，饭菜也不会煮，姐姐后来总是会问妈妈去哪里了，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奶奶在爸爸16岁就去世了，爸爸从小很苦，爷爷不怎么争气，那个时候姨奶奶他们那边应该对爸爸伸出过援手，妈妈生弟弟也是在那边躲着，所以爸爸一直都对姨奶奶很感激，后来也帮助和他们的子女，能力不大，但是能帮的都尽力帮了。

在妈妈预产期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姨奶奶家里很害怕，生怕找到家里去了，于是就把妈妈安置到了离家里两三里远的一个山洞里。

去山洞的路蜿蜒曲折，一点都不好走，弟弟在阴历二月出生，所以妈妈应该是在正月底就去了山洞，那个时候山上还是很冷很冷的。妈妈说白天就坐在那边，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可以和她聊天，只有姨奶奶的小孙女秀秀，那时还只有读五年级的孙女每天送三次饭，到那个时候才可以说几句话。

山洞比较大，有一间房子那么宽敞，姨奶奶的媳妇给妈妈去铺的床，带了一些衣服，妈妈讲这些的时候我一直都能想到画面，心酸也很酸楚。

山洞往外望去，满眼都是山，很少有人经过，白天还好，秀秀送饭会过去，有时候秀秀会放羊，放羊放到了那边也会陪她一会儿。到了晚上就只有妈妈一个人了，山洞里没有灯，也没有准备蜡烛，什么都没有，很难想象那种情景，没有任何光明，也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说得上话的的人，妈妈就那样过了半个多月。

有一次，妈妈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直老鼠爬到了被子上，妈妈一动不敢动，那老鼠吱吱的叫着，越来越近，那种状态妈妈吓坏了，但是每次妈妈讲这一段的时候总是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妈妈是在掩饰还是因为觉得发生了那样的事都成为了过去，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勇敢或是很心酸的笑。

妈妈生弟弟时全程也是在山洞里的，妈妈痛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大概是在夜晚吧，弟弟是妈妈自己生出来的，生出来后脐带一直都没有剪掉，妈妈就用衣服包着弟弟，弟弟在二月的寒冷之中冻得青紫，后来是因为秀秀来了，喊她妈妈来，才把脐带剪了，我妈一度以为我弟挺不过来。

我们这一辈是钜字辈，弟弟在山里生的，又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爸对他很有愧疚感，又对他寄托了希望，所以取名为巨山，小名石山，石头，我和姐姐经常喊他石脑袋，当然用的是方言。

后来说起按季节取名的事情，妈妈说应该取名为孟春，我和姐姐都是按季节排行取的名字。

我对弟弟最早的印象是弟弟两岁左右，有一次我们晚上洗脚，我和姐姐自己洗脚，妈妈给弟弟洗脚，洗完以后，妈妈擦完弟弟的脚，就把弟弟的脚给我们看，那时候弟弟的脚很小很小，我和姐姐还摸了弟弟的脚，那大概就是我对弟弟的第一印象。

还有一次，弟弟也是两岁，那个夏天，我们一直住外公那边，但是我们没有住在山窝的老屋那里，而是住在了大舅舅家里，妈妈给弟弟洗澡，洗完澡的弟弟没有穿衣服，就跑出去玩了，大概妈妈也是很忙，弟弟跑到了那个斜坡的晒谷场，我记得我还和弟弟坐在地上玩了很久，记得那个场景很清楚，天空是紫色的。

刚好有一个拍照的人到了我们村子里，那时要照一张相片很困难的，要等到专门的照相师傅到村里来了才能照，那照相的师傅也不见得是师傅，只不过是年轻的时髦一点的人，他们有照相机，就会时不时的下村里照照像，那个时候几乎每家的橱柜玻璃里都会卡几张照片。

弟弟有一张坐在澡盆里的相片，很茫然的看着相片之外，嘴巴嘟嘟的。十来岁的时候那张照片还在的，后来就突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妈妈生完弟弟之后，爸爸又出去了，过年都没有回家，再回家的时候，就是那个夏天，我在舅舅家门口，爸爸从坡底下走上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他喊了我，当时只有我在外面，我觉得只有我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爸爸，后来我二舅舅出来了，我弟弟也出来了，他指着我弟弟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我妈妈说我二舅当时候很想打我爸爸，不知道到底是打了还是没有打，我爸爸对我妈不好，打我妈时，我二舅打过几次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