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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26

2021-07-26

作者: Mr咖啡 | 来源:发表于2021-07-26 14:26 被阅读0次

    外公睡了,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半开着。

    那只半开的眼睛眼白浑浊,在逆时针不停地转动,我觉得昏黄的灯光应该刺眼,所以用自己的影子移到他的眼眶,给他挡住光线。

    “没关系的”

    他的眼珠子不再转动,而是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

    我说:好的。

    他粗糙的手,像磨了茧的树皮,扶着额头,我将他的手放回胸前,感觉到了冰凉的触感,大概是冷汗。

    我这才好好端详他的脸庞,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小小的身体,像是缩水了一般,以前的外公像是个将军,声音洪亮,朗声笑着,如今却严严实实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令人感觉似乎很轻。

    之前当我刚来到地下室到时候,他便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令一旁的舅舅、舅妈们惊讶了一番。

    外公至今没查出是什么病因,大概是因为肝硬化引起的肝性脑病,在人民医院待了许多时日,血氨指标仍降不下来,转了两个科室,从肝病科到消化内科,最后查不出个所以然,在医生建议下做了骨髓穿刺,这么大的年纪的人,还遭了这罪,电话那头的外婆在厕所呜呜哽咽。

    骨髓被送往杭州的医院,现在还没有出结果,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待就像是黑暗的甬道,漫长而看不到尽头。

    似乎,今天外公犯了糊涂,忘记吃药了,晚上便直作呕,冷汗汩汩往外冒着,花白的头发树立着,他的动作迟缓,呆呆地坐在板凳上。

    我陪着坐在他的身旁,他的脸小了很多,耳朵的褶皱似乎要嵌进肉里,他喉头一动,往外吐着口水,却似乎没有气力,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到裤子上,我给他擦拭掉,不多时,他又吐口水到裤子上。

    似乎不知道弯腰。

    “要不要去睡觉?”舅舅问。

    然后外公颤巍巍站起来,不要人扶着,朝着厨房走去。

    大家心下诧异,“去哪?不是要去睡觉吗?”

    “去厨房哇”

    “在哪里睡觉的?”

    “在厨房睡觉的。”外公含糊回答道。

    大家相视,“去床上睡觉的。”舅舅告诉他。

    “床在哪里?”小舅舅问他。

    外公转过身子,朝着大舅妈坐的方向,眼神深邃,仿佛能看到什么似的。

    他伸出手指,指着那个客厅的方向说,床在那里。

    “糊涂了,糊涂了”大家赶紧将外公搀扶到他身后的床上,然后开始商量去杭州看病的事宜。

    我静坐在一旁,外婆盘踞着腿在一旁聆听着,她的眼睛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看起来苍白而憔悴。

    外公含浑的眼睛在不停地转着,他依旧扶着脑袋,令我觉得他眼前的世界是头晕目眩的。

    初见他时,他的胸口不停起伏,表情严肃,想必是难受的,他躺在床上时,听到子女们在议论着商量带他去杭州看病,不时发出“没关系的,我不去杭州的”的声音,很快没人理他,被淹没在商讨的洪流当中去。

    听那女人说,四五月份她被拉钢板的车撞倒了手背,每每牵动,手臂都会酸痛,然后她一一给我们一行人斟茶。

    我们一家人和叔叔,打着大号的手电筒,在黑暗的村子里前行,一条僻静、黑魆魆的村道上,一行四人用手电筒透过黑夜的雾霾。

    前面一家还挺顺利,没过多久便签字了,但是大家心里并不轻松,因为这最后一家才是棘手。

    这一家前几个月还和我们有些过节,他在电话那头扬言道:“你要不让我造厨房,我就让你们造不成房子!”

    母亲气愤之下,便摁灭了接听键。

    这家要说,还和我们家颇有些渊源,不知道那一辈的沾亲带故,爷爷那辈听闻他们家就很难搞,结果原本自家方方正正的围墙,为了给他们家让道,却造成了倾斜的走向。颇有点蛮不讲理、胡搅蛮缠之风。

    递过香烟,父亲开口:“xx,我们家打算造房子,现在都是危房了,这不是刚好听说要拆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总归老家还得是要有个根的。”

    母亲先前和这男人闹过别捏,进门时有些尴尬,但此时接上话茬:“这房子,刮风下雨,别说我们担心,你们应该也担心的,万一不小心倒掉了还是砸到人,那就麻烦了”

    胡诌乱扯,表面工夫一套之后,终于那男人问:“打算怎么造”

    母亲道:“打算我们往后退一米”

    “不行,那肯定要一米五的”

    母亲顿了顿,“好,那就一米五,反正我们都好说话的,都是自家"

    "这里签下字,说靠你们一米五,我好拿去审批”,母亲拿出笔和文件。

    此时,那男人却又犹豫起来,“到时候你们的墙角可别对着我的大门”

    “哥哥,这个你放心吧,肯定不会的!对着你的大门跟我们自己也不好,农村里肯定忌讳这些东西的。”

    坐在客厅前有一个中年男子,没有头发,隐约看到斑秃的痕迹,贼一样的眼睛往外冒着精光,贼眉鼠眼。

    贼一样的男子便道,先前村里的谁谁谁因为没签字据,到最后巴拉巴拉一堆破事。

    此时舅舅的电话打来,声称外公呕吐,身体不适,要我们赶快回去。

    妈妈就焦急起来,拿着文件的手不住颤抖,她的声音也焦急起来,颤抖着仿佛像是在乞求。

    “你们房子造好以后这个围墙拆掉”

    我们一行人面面相觑,往后退出一米五的距离,而对方打的是这范围的算盘。

    “为什么拆围墙?”

    “难看”

    “那我们把围墙重新造的好看可以吧?”

    “不行,不拆围墙,我们不给签字”那个女人忽然厉声道。

    要是拆了围墙,想必以这家扯皮和胡搅蛮缠的劲头,想必更是过分。

    西邻村道,他还要求我们往里缩进去一米,完全不归他所管辖。

    而围墙更是不管他的事情,母亲干脆将事情说破:“是不是想要我们这块地?总让我们拆围墙,我重建围墙修的好看,你也不行?”

    “我爸身体不好,这里电话催来,你还在这里跟我扯来扯去,我真的没时间。”

    母亲急匆匆收拾了笔和文件,放进文件袋中,我们一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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