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远方表叔,前两天过四十周岁生日的时候和他聊天,告诉我他改行了,由一个家庭作坊式的小老板转变身份成了一个货车司机。
其实他的情况我也颇有了解——他父亲有三个儿子,他是老大,初中没上完就辍学。按照我们当地传统,爹得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
所以为了减轻压力,他19岁就和一个比他大了一岁的女人——也就是我表婶,结了婚。
过了一年,有了一个儿子。
刚开始,他在他二叔门市上给人送货,后来,他带着他老婆、儿子去了石家庄摆地摊。
之后,听他朋友说成都是个挣钱的好地方。于是,他们一家三口离家千里搬到了成都。
刚到成都,他和他的妻没有熟人、没有亲戚更没有钱。他和他老婆身上的钱加起来才7毛,连一瓶矿泉水都买不了。
值得庆幸的是那天晚上有一个客户要了他们的货,终于一天都吃不上一口热乎饭的人在那天晚上破天荒的和他的老婆下了一回馆子。
小两口凭着诚信踏踏实实做生意,日子逐渐有了起色。在他们一家三口到成都漂泊的第四年,他迎来了他的女儿,一家三口变成了四口之家。
眼看着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就在他准备扩大自己的规模的关键时候,他老婆的爸爸生病住院了,需要动大手术。
老人家一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面对尽孝之切和前景大好的事业的艰难抉择,她和她的丈夫一夜未眠。进退维谷的她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决定放弃他们在成都这么多年起早贪黑打拼的成果,在老人家既需要钱又需要人照顾的时刻回到他的身边。
就这样,他带着他的家人又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那一年是2008年,在汶川大地震发生前一个月回到了家,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开的一场玩笑。
老人家的手术做的非常成功,在医院静养了一个月之后就出院了。
放弃了成都辛苦打拼的事业后,他和妻子商量准备转战郑州,那里有他的老乡,还有他发现的商机。
经过他和妻子的商量,决定把儿子留在老家给儿子奶奶照顾,带走该上幼儿园的女儿到郑州打拼。
他们选择的是制造业,但是因为没有许可证的缘故,被迫搬了好几次家。
这期间,他的女儿也从中受影响,被迫一直换幼儿园,以至于刚熟悉了一个环境就得换另一个新环境。
他们的儿子也因为成了和奶奶一起生活的留守儿童的缘故敌视父母,每当爸爸妈妈打电话回来,想和千思万想的儿子说上一句话时,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被贴上留守儿童标签的儿子就赌气不接他们电话。
电话这头是愧疚,电话那头是愤恨,一场别离造成了两相痛苦。
那年他到了而立的年纪。
又过了两年,随着郑州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小厂房早已被刷子刷上了拆的标记。没办法,他和他的老婆孩子不得不再一次踏上搬厂房的旅途。
经过两个多月白天上大街找招租信息,晚上查询留下号码的苦苦寻找,他们终于在河南一个小县城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厂房。
与房东谈妥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的把设备、家具搬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经过了六年起早贪黑的生产,在他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的时候,命运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年政府严查,所有不合标准的小厂房都要被取缔。
那时的他也害怕,于是,在一个狂风骤雨的晚上他和几个工人悄悄把机器、包装、原料运上了车一股脑都给运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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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时隔十年,又一次回到了老家。再一次回家,当年那个不怕刮风不怕下雨的小伙子已然变成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大叔。
这次,他所想的不再是挣大钱而是变成了一家人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由于遇上了一个十分蹩脚的经销商,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他的儿子刚上大学,昂贵的学费和一家人的生活开支迫使他不得不另寻挣钱的方法。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大多数传统农村人挣钱的方法——进城当农民工。
曾经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困惑中年人的根源在哪里。
我想,从我这个远房表叔的经历中不难看出,中年人是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父母已经到了不能为社会创造价值的年龄,需要他们照顾。另一方面,他们的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子女庞大的教育费用支出让他们不寒而栗。
仅此两项就足以令他们身心俱疲,更不用说再加上维护家庭日常生活的开销。
中年人,在这个特殊的节点,既面临着失业的风险又面对着家庭的压力,山一般的重担压着他们喘不过来气。
于此,醉酒、吸烟,凡是能获得一次暂时逃脱令他们窒息的压力的机会他们都不放过,即使这些深深的影响着他们的健康。
张爱玲在《半生缘》中写到:“人到中年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中年男人的危机被简明扼要地直戳心底。
是的,中年男人仿佛看到了人生尽头,发现现实与二十岁的自己想象的差距太大。于是,耗尽了激情,失去了斗志,默认自己深陷中年危机的漩涡中。
其实,世界有时的确很残酷,只是你的生活少了一个勇敢的你!
不自弃改变,不自弃追求。
二十岁的财务、事业梦想即使根本没着边,也学着与自己和解——跟现在的自己好好握个手,诚恳地说声:辛苦了!然后吃喜爱的健康的食物,待适合的知心的朋友圈,陪热爱的最亲的家人……用更成熟更淡然的心态跟中年危机说声:再见,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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