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依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的小说里责备的永远是母亲，这个母亲富有但虚荣，恶毒，尖酸，自私，老态毕露，永远无法关心自己的子女，她们甚至是杀人犯或者间接杀人犯，格拉迪斯，以及那个洛雷特的母亲，胸前挂着一串煤玉项链，提包，绣花靠垫，抱着钱堆只为延口残喘，听到贝尔纳告诉她女儿洛尔的死讯后，仍然一顿埋怨，说自己每个月都给洛尔五百法郎，却一点孩子的影踪都见不到，洛尔患上肺痨死于瑞士，她戴着煤玉项链坐在绣花靠垫里，守着钱堆，“可恶的老东西”，贝尔纳从她家里走出来时就是用这个词来形容洛尔的母亲，顺带上自己的外祖母格拉迪斯·埃塞纳切。

而父亲，父亲尽管也缺席，也嗜赌成性，也永远不会把自己主要精力放在子女身上，也对钱着迷，可父亲不会受到责备，因为他们永远缺席，他们只能作为妻子儿女永远的赚钱工具而存在，是一台永动印钞机，然后在生命某个正在进行的阶段戛然而止，突然消失，永远消失，不再存在，把接下来的剧目让给妻子女儿。

哦，让我们忘了玛丽-格蕾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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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贝尔纳。为什么？你还年轻，你爱你的情人。你怎么就不理解，我也在爱着，我用生命去换取被爱……你看着我的裙子、我的裘皮大衣、我的珠宝，你是想从我手里夺走去给洛雷特，我可以心甘情愿地送给她！如果你能知道我目前所忍受的痛苦！……我的情人……”

“闭嘴！……有些词语你是无权再用的！从你嘴里说出来太恐怖了，太违反自然规律。你六十岁了，你是个老女人……爱情、情人、幸福，这些不是给你的！老家伙们，你们就守着我们拿不走的那些东西好了。”他愤怒地说道，因为他想起了洛尔的母亲，“守着钱，守着地位，守着荣誉，但这些，至少是剩给我们的！是我们的财富，是我们的那一份！……你们有什么权利霸占着？你在爱着，你？……可怜的老疯子，”他冷笑着说，“那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你真有权利爱或被爱，为什么你和你的那些同类如此害怕人家知道你们的年纪？……即使你犯下一桩罪行，你都不会这样羞愧……如果能帮你掩盖年龄，你会很高兴看到我死去！……我憎恨你，因为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因为你幸福着，而这幸福本来是只属于我的，因为我年轻！……你偷走了我的幸福！……还有，你也憎恨我！只是，你没有勇气对我说出来！你在称呼我‘我的孩子’时……从恨不得咬我几口的嘴里，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Excerpt From: 【法】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徐晓雁,  “内米洛夫斯基作品集·伊莎贝尔.” Apple Books.

贝尔纳·马丁的心理也是变态的，可能长期受到不公正待遇，他觉得的那种不公正，为什么自己的母亲玛丽-特蕾莎会在自己出生那一刻就大出血而死，为什么自己只能由祖母的仆人养大，为什么自己在成长为二十岁以后仍然得不到来自血亲的疼爱，自己就只能过着苦寒清贫的日子，这些他所谓的不公正带来巨大的心理畸变，他认为造成自己巨大生活苦难悲痛的根源是那个从不管自己的外祖母，而不懂学习怎样去过自己的生活，一个正常人所应有的生活，而不是把仇恨转嫁给他人，背负复仇的包袱苦难仇恨一生。

他觉得老年人，特别是老年女人就不应该有爱情，她的灵魂已经老了，快要腐烂，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老年女人不应该有光滑的皮肤，不应该参加舞会，不应该染头发去参加社交，她应该把自己一生的积蓄留给外孙，过清贫生活的应该是她，自己才是那个有充裕时间，能继续生活下去的年轻有为一代。

----Mar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