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挑了一勺稀饭，上面顶着一点红红的豆腐，抖着往嘴里送，那豆腐在上面在上面盈盈地晃动着，看着下一刻会滚下来又稳住了，在稀饭进嘴的时候却滚了下去，奶奶眼睛闭上了露出了没牙的牙床笑了。
看着桂兰看着她，奶奶说不要紧，我自己慢慢吃，反正也不做什么。
外面传来的汽车的喇叭声，桂兰说我去看看。从凳子上捡起套袖一边往胳膊上拽一边往外走。
奶奶看着向前走过去了，然后有大车慢慢来到自家门口，请注意倒车，桂兰过来把大门关上了，又进屋把窗子关上了。
外面轰隆隆一声，然后是沙沙沙的声音，奶奶抬头望着木门。
声音没了，然后车又轰隆隆开走了，桂兰去开了门，一股细细的风带着细细的沙进来了。这些天，家里灰都厚了，总是擦不干净。
吃了饭，奶奶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慢摸索着过去了，在门口坐定，伸头朝秀莲家那边看去。
秀莲家门口一堆堆一垛垛的砖头石子沙子水泥还有大条石，都堆到这边来了，看来他们马上要盖楼房了。这才几十年，换几次房子了，一次比一次好，要换楼房！
楼房，奶奶眼里有了艳羡的光，他们真有福气。自己刚来那时候，他们家和自己家一样，两间黑咕隆咚的土坯房，人和东西都挤在里面。后来做屋子，他们就换了大些的房子，两个孙子那样有出息，现在换楼房了。
真是有出息了，云飞爷爷享福了，他一辈子都在享福，没有白活。
秀莲拿出了一把锹，把周围的沙子往沙堆上拢一拢。
“四奶奶好啦？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吃了，桂兰烧了豆腐吃了，很有味。”
“好了就好了，你要活一百岁。”
“你们什么时候起楼房啊？”
“日子看好了，后天就拆了，过十天就动手，人都请好了。”
“那有得忙了，幸亏你是能干人。”
秀莲说，现在不一样了，都包给人家做了，不像以前那样请了人来要做一日三餐饭，做楼房，许多砖匠还有小工，她就是再长一双手也做不出来。就中午做个饭，也没有以前几个荤几个素那样讲究了，有酒有荤有素有饭管饱就行。
秀莲说，过年把，你家小义赚了钱也要做的，往村部走，好几处都在做，有不少人家做的楼房很漂亮的。
“我不知道可能住上楼房。”奶奶低声说。
“会的会的，你老长命百岁。”
百岁，要是躺在床上也没多大意思，可是，她想看看楼房，想住进去看看，这辈子也值了。
可是当初做房子，在外睡了好些天，她感觉现在她大概熬不下来了。
“秀莲，你们拆了在哪里搭伙呢？”一家几口人还有帮忙的亲戚，住哪里在哪里做饭呢？
秀莲笑，四奶奶好几年没出门了不知道，现在许多人家就老人孩子在家，还有年轻人连孩子都带了出去的，屋子空着的有好几家。
“我借了后面志明的房子，在那里做饭在那里歇，都搞好了。”
照这样说，村里都没什么人了？
也是，以前到傍晚，那些孩子追着跑来跑去，现在一天也就看见几个人去菜园，可不，自己家里几个不也是不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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