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起去岁四月廿日，吾舍友屈顺欲练就腹肌六块，四五月间每日不断，然吾深不以为然，常言其功不能成，屈亦视吾言不为意，心有汝可识吾大志之念？两月之时，屈每欲练，吾必欲反，屈练之如常，吾反之如常，常常之间，已然成常。屈好释道之学，自成天人体系，观乎天下，常有一家之言，观乎人文，岂可因人言而废己为。故吾常有劝泄之言，而屈未有铩羽之意。时至六月，序属炎夏，屋外梅雨，雨打芭蕉，一点一滴皆是愁，然屈无腹肌之愁，愁者唯吾不信其可成也。一欲明志，志在世上之事在乎心中有力，心上有力，世事竟成；一欲明察，察世上之事在乎因果无为，无因无果，世事可料。
二小子不敢号天下大义，亦不敢动辄以君子伪称，然胸亦有意气哉，故于去岁六月十四日，以王帅为证，立定私人之约，以一年为期，迄乎去岁四月廿日，止乎今时四月廿日。若屈成腹肌块六，吾为之写文五百字以示服。若屈不成，此处条件吾真羞言也，屈，非江南浪荡子，能尝甜不能食辣，若屈果未竟，食辣鱼一袋，外加火锅一餐，此二条真适吾此辈无志之小子也。
定约之后，屈练之如常，吾言之如常，屈志坚毅，以吾言为妖言，以吾论为惑论，不为吾所动。吾亦改言之初以言动其志，言之凿凿者，不过过口而已。论天下之事，事中之人，屈有独论，人欲行事，在乎其心，人之妖言在于惑己心，己心不动，人亦不动，事则竟成，事成而天下已然股掌间而已。历三秋而至凛冬，屈练如常，然常不长矣，今冬一月大雪间，茫茫然天地一白色，屈坐看冬雪，尽悟天下之事贵在心，心中有为即为，心中不为则不为，事之成否，已非定论。故腹肌之成否与哉，非在于腹部之六块可否示于世人，而在乎心上有无之间也。
定约之初，胜败之论乃意气之争，意气者，不过各明各志耳，约定之后，胜败已无关意气。屈虽于约中败，然于约外胜，其言此事之后更识己，世事之间，贵乎在心，心之外，更有一分力在，此屈之所得。吾得之得，非火锅一餐，而在识屈所言心力之论。
是日清明，离期半月，然约以期限，人却在期外，吾虽胜之，亦属负之，只得感慨：天阴雨纷纷，多冷寂惆怅，多萧索落寞，人是行单，物是影只，天地间茫茫一色，世上里风来风去无声息。
二0一八年四月五日
戊戌年二月廿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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