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缺了一只南见鸟 | 来源:发表于2019-07-12 19:41 被阅读0次

    生活挺无聊的,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药,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总会疯的。  昨天听说302病室的黄阿姨去世了,黄阿姨家里很有钱,302病室是独立病房,环境很好,我上次也是偷溜进去才发现这一切的。  我和黄阿姨很聊得来,她说她是当老师的,对付我这种叛逆学生最有办法,我总跟她说我并不叛逆,她却一脸嘲讽地笑我,真是个挺讨厌的女人,老师都这么讨厌。  前天她跟我说等她病好了,就免费来给我当家教,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理由是我生病了,要请一个长久的病假。  昨天她就死了,很突然,也在意料之中。她的病其实已经很严重了,我听说夜里会被疼到睡不着,后来我才知道我一直能和她聊天是医生安排的,那样或许能缓解她的病情。  死亡这种事情很正常,至少在医院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有时候我会想,我会不会也就这么死了,护士跟我说不会,我反问她为什么。  她说:“你断的肋骨都快好了,手上的石膏过几天也要拆了,如果这样还死了,那只有可能是你大限将至。”  我鄙视地对她竖起了中指,直到她拿起针管我才意识到这不是我能招惹的角色,毕竟她是我姐,对我打针的时候稍微扎深一点大概也不会被说什么。  其实我这也没什么病,就是之前在马路上遛狗的时候,家里那条土狗追着一只猫跑出去,恰好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儿一边哭一边走在路上,迎面就是一辆轿车。  就在我思索着要怎么教训那条土狗的时候,我的双腿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迈了出去,伸出手抱住女孩儿就滚了出去,轿车急刹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磨痕,十分刺耳的声音让我非常讨厌。  看了一眼女孩儿的脸,觉得长得挺好看的,接着眼前一黑,等醒过来时我就在这医院里了。  最后的诊断结果没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毫发无损,也还好没像电视里那样直接成为一个拿到“英勇救人,不畏牺牲”锦旗的人,不过断掉的三根肋骨和左手臂还是让我疼得呲牙咧嘴。  至于那女孩儿?我疼得都忘了这回事,只记得我那时候听到轿车司机来谈私了这事的时候,不断感叹着还好司机是疲劳驾驶,不然就那女孩儿乱闯马路的模样,怎么也拿不到索赔和医药费啊。  如果她拿不到,那我不白疼了,而且她拿不到那我还拿得到什么?医院费比我想的要贵得多啊!  现在想想,原来都过去三个月了。  后来我有问过我姐,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我姐只是跟我说,等我好得差不多了再问,真是吊人胃口。  两天后,顺利完成了一次康复练习后,我问我姐:“那个女孩儿到底怎么了?难不成那次我舍命救美女,她还是被车撞死了?”  我姐白了我一眼,说道:“别没事咒人家死,你当初救她咋不想想你会不会死?”  我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没想到吗?谁叫咱家黄大傻逮着猫就追,我当时懵了。”  “你就算了吧,那姑娘在516房,自己去看吧,她家人不常来,平日里保姆照顾着的,你上去没事,不过你最好要有点准备。”姐姐搀着我回到病房,然后翻了翻手中一叠资料对我说道。  516病房也是一间独立病房,比黄阿姨那间来得更加贵,可是没什么人会想去住5楼的病房,因为那是重症病人所在的楼层。  那些重症病人通常需要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加上各种治疗都很讲究,所以这医院四楼五楼病房很少,还配有专门的护士和医生。  平日里五楼是不能随便上去的,好在因为之前黄阿姨的事,还有我姐姐的关系,医院里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对我挺熟的,他们也知道我救了那个女孩儿的事,所以去五楼的时候医生见了我也只是笑笑,并没有阻止我。  沿着走廊找着516病房,五楼的走廊真的十分安静,几乎所有病房的门都紧锁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里的药味比楼下要重几分。  站在516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有点儿紧张,手心沁出细密的汗,心跳加速,还有点儿焦虑。  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站在我面前,她应该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保姆,表情很丰富,疑惑,恍然大悟,最后笑着让我进去,用手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点点头,踏进了病房。  病房很宽敞,落地窗的采光应该很好,只是此时被厚厚的窗帘蒙住了,显得有些阴暗。  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只一眼我便认出了是她,毕竟生死关头下看到的脸,留下的烙印还是挺深刻的。  那个女孩儿安静地睡着,细密的眼睫毛忽而一颤,让她精致的面孔显得十分娇弱,头发很长,左手上还扎着点滴,药水一点一点滴下,总觉得是一个很刺眼的画面。  这时保姆轻声跟我说:“小伙子谢谢你啊,小依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跑出医院的时候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如果不是你救了她,那结果我都不敢想象,谢谢你啊,谢谢你。”  我不擅长和人交际,和她随便扯了几句不用谢之类的话后,就找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儿。  保姆自我介绍她姓陈,女孩儿名为杨依,听说陈阿姨是从小就被雇去照顾杨依,毕竟做生意的人家,家人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这点我很难理解,难不成生意比自己孩子还重要吗?  鉴于我家这勉强算得上殷实的家境,我就不多评判了,显得我仇富。  忽然,杨依的眉头皱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哼,她突然哭了,眼睛睁开,被泪水溢满的十分清澈动人的眼睛,感觉十分有吸引力。  “陈姨……我,疼……”杨依艰难地开口道。  陈阿姨的动作比她的嘴麻利得多,快速拿出一盒药,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杨依吃下药后缓了会儿,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我这个外人,眼睛眨了几下,对我笑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可爱。  “谢谢。”  “嗯。”  说罢,我们两人再次笑了,杨依说道:“你接受得倒是很坦然啊。”  我耸耸肩回道:“毕竟我躺了几个月,这句谢谢当作报答,很合适,很满足。”  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简单?”  “因为你很可爱啊。”  话一说完,她脸一红,将一个毛茸茸的猫咪抱枕抱在怀里,脸埋了一半进去,咕哝了几句,可是我没听清。  我和杨依聊得还不错,她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儿,声音却很轻,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在那一头黑色长发的衬托下,总是让人心疼。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应该是陈阿姨在刚刚按了铃。  我认识这个医生,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平时话不多,对我总是笑得很慈祥,让我都提不起兴趣,说起来我也不会对老头儿感兴趣的。  他鼓弄了下那床旁边的各种仪器,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掏出一本小本子写了些东西,最后笑着对杨依说道:“最近状态恢复得比较好,注意饮食,放松心情。”  杨依笑着点点头。  之后医生和陈阿姨出去说话了,他们关门前我好像听到了癌之类的,这些我刚进来时应该就知道了,可是我想我还是不知道才好吧。  病房里剩我和杨依两人,气氛突然有点儿凝重,凝重得很莫名,但其实我想我知道是为什么。  她打破了宁静,但是这句话又让气氛更加凝重。  “血癌,就是白血病。”  “难受吗?”  “挺难受的。”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我拿出手机默默地来回刷桌面,她则是拿着一本书,可是很久都没有翻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阿姨也进来坐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没有开口打扰我们,还好她没开口,不然之前那碎嘴的样子我挺受不了的。  最后迷迷糊糊地离开了病房,我也到了吃药的时间,虽然骨折快要好了,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后遗症,我还是需要吃点药。  我之后从姐姐那里得知了更详细的她的事情。  杨依家里挺有钱的,不过是单亲家庭,还是被妈妈抚养的,这么说来,就算她妈妈没法一直照顾她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一个女人要赚那么多钱,难度是很大的。  杨依是去年住进医院的,急性白血病,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所以没法化疗,养了一年身子了,几乎没怎么出过医院,严重的时候甚至几个月不曾出过病房。  最近算是稳了下来,那天独自跑出去是因为陈阿姨的一个失误。  陈阿姨那天带着她下楼去晒会儿太阳,途中被医生叫了过去,因为有些话不适合对杨依说,所以两人走到一旁去。  杨依就自己绕着绕着走出了医院,那天和我一起送到医院的她正好是发病了,她发病时会胸口会剧烈地疼痛,所以那天我看到她时她正在哭。  说到这里,我也想起来那天我竟然遛狗遛到了医院附近,车祸来得突然,我都没想到,也算是福气,如果离医院远点的话,我可能就死了,或者她就死了。  事后听说陈阿姨特别内疚地念叨了好久,又哭又说的,杨依的母亲安慰都不行,差点还引咎辞职了。  我问我姐,出事那天陈阿姨和医生去谈了些什么?  姐姐叹了口气,说道:“谈化疗的事,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化疗或许能吊一段时间的命,但是也差不多就今年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点儿难受,我和杨依说起来也就刚认识,我想我难受的原因可能是,我付出了很多东西挽救的生命,却比我想象的更加脆弱。  那天我没有再次去找杨依,夜里也早早睡觉了,一夜无梦。  隔天我等到了十点多才去找杨依,她因为生病的原因,睡眠会比较久,太早去会打扰到她。  我到她病房的时候她抱着抱枕发呆,陈阿姨在一旁静静地看书,没想到陈阿姨还是个文艺女中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依看到我好像笑了。  她对我说:“你来了。”  我说:“发呆的样子有点傻。”  她脸色一红,不过这次真的笑了。  陈阿姨给我拿了个凳子,有意无意地摆在她床边,我记得认识黄阿姨那时候护士也总是把椅子摆在那个地方,这让我心纠了一下。  杨依开口问道:“说起来你叫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啊。”  她笑着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拉着声音说道:“我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啊。”  我耸耸肩,说道:“你太明显了,好吧,林宇。”  “淋雨啊,我好像没有淋过雨。”  “算了吧,淋雨可不好玩,生病是小,被雨淋了,浑身湿漉漉的,多难受啊,你想想那衣服贴着皮的感觉,多难受。”  杨依一定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她这个玩笑没有持续下去,马上就换了话题。  “给我讲点好玩的吧,比如你上学的事情啊什么的,我都没上过学。”  我撇撇嘴,说道:“上学可不好玩,老师一个个凶巴巴的,特别是对我这种学渣啊,那可是后妈型的做法,也就大学还好一点,不过大学我几乎每次上课就睡觉,睡多了头晕。”  “可是上学不是会有一些好朋友啊之类的吗?比如你们在一起捡肥皂啊,脱人裤子啊,还有听说上学不是特别流行暗恋吗?”杨依一脸天真地问道。  我无奈地反问她:“你这些上学的诡异看法是哪来的,再说了,我是直男,拒绝捡肥皂,我选择沐浴露!”  说完我们同时笑了起来,陈阿姨这时候起身说出去一会儿,让我照顾杨依一会儿,随后离开了。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她问我:“那不捡肥皂,你暗恋过吗?”  我假装沉思,然后严肃地回答:“有,很多!”  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很多?!”  我点点头,说道:“六岁的时候暗恋过隔壁家的小花,不过在我吃了她的草莓味棒棒糖后就彻底失败了;十三岁暗恋过同桌,后来因为我上课睡觉睡相太难看,她提出换座位后就没说话了;十七岁暗恋过班长,不过成绩太差了,人家看都没看过我一眼;二十岁暗恋过班里一个女神,进展很顺利,在我告白的那天她告诉我我是一个好人。”  她哈哈大笑,说道:“你倒是挺博爱的,不过情途坎坷啊。”  我深有同感。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她手机响了,我还以为她没用手机呢,也怪不得她说话挺跟潮流的。  是陈阿姨打来的,主要是找我的,说要买饭上来,要吃啥跟她说,一同打包上来,我也没客气,点了份排骨套餐。  而杨依的饭已经送过来了,她有医生专门安排的营养餐,毕竟她生着病,有很多东西不能吃。  我看了她的午餐一眼,肉类为主,蔬菜少,大多是水煮的,基本上没啥油。  我回去有了解了下,高蛋白的食物对她有好处。  我问道:“这样的伙食能好吃吗?”  她摇摇头,说道:“不好吃,没什么味道,很淡,你尝尝?”  她夹起一片牛肉对着我,我也下意识地张嘴就吃了下去,真的是很淡,就像没放盐,不好吃。  抬头看她,她的脸很红,用筷子一下一点点夹起饭吃,我看她的模样还以为是怎么了,发烧了吗?随后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事情,尴尬地笑了两声,坐下拿出手机玩。  陈阿姨带上来两份饭,她自己吃得比较省,就是一份普通的快餐,我的排骨饭和他们两人比起来,显得特别土豪。  我要把钱拿给陈阿姨,不过她却拒绝了,我不可能欠这份钱的,但她一边拒绝一边说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啊……这孩子真实诚啊……不要那么客气,太见外了……”  最后我终于放弃了,陈阿姨话唠的属性攻击力真高啊,连拒绝收钱时都这么厉害。  陈阿姨吃得很快,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会儿……”就又离开了。  杨依这时看着我说道:“那个,给我吃一块儿怎么样?”  我邪邪地笑着回了一句:“想吃啊?诶,不给~”  杨依顿时撇了撇嘴,嘁了一声,继续扒拉着她的饭。  吃完后,我把饭盒拿出去丢掉,她突然问道:“你要走了?”  “丟下饭盒,怎么?你还想吃啊?”  “走走走,快走快走,别回来了,我睡了!”  “真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晚点儿再过来吧。”  “哈哈哈哈哈,你休息会儿吧,我下午过来。”我笑着走了出去。  出了病房,正好看到了陈阿姨和医生朝走了过来,我收起笑容,快步离开了。  杨依真可爱,她还很喜欢笑,一下子就会脸红……  刚离开没多久我就感觉脚步变得沉重,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喊声,我知道的……姐姐说过……  她每天这个时候总会发病……  突然,我撒开腿往回跑去,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前,隔着门能听到小声的哭声,我敲开了门。  杨依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紧闭双眼,泪水直流,哭喊着。  医生在一旁调配着药水,我安静地走过去,依旧坐在那张凳子上,抓起了她的手,很柔软,很无力。  她紧紧攥着我,虽然没留指甲,但也把我的手背抓破了。  我摸了几下她的头,她挣扎地睁开眼看我,想要说些什么,我示意她别开口。  药水调好了,医生给她打了一针,她慢慢睡着了,又帮她把点滴挂起来。  陈阿姨看了我一眼,和医生出去谈话了,杨依的手没有松开,我拿了张纸帮她把泪水擦掉。  之后陈阿姨回来了,我就离开了,离开时看到了陈阿姨眼里的泪水,我走得更快了。  不知不觉冬天就到了,南方的天气变化并不是很明显,一年也就算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天一冷,就到了冬天。  杨依最近的精神好了不少,平日里也会出来晒会儿太阳,陈阿姨每天都让我去带她去医院的一个院子里。  南方的冬天说冷也不算很冷,院子里的树也都才开始泛黄,草地也还没枯,阳光正好。  杨依坐在轮椅上,下了楼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今天风有点大。  她也没有拒绝,最近我总是这么做,她也习惯了,我也习惯了这有些清冷的空气。  我坐在石椅上,有些冰,好在阳光很不错,她依偎在轮椅中,深深地呼吸,享受这难得的空气。  杨依开口问道:“你不冷吗?”  “挺冷的,怎么?要回去了?”  “不然你把衣服穿上吧,我不是很需要的,我自己有衣服。”她轻声说道。  我摇摇头,笑着说:“我都没有过女朋友,给女孩儿披外套会莫名的畅快,你就让我多享受下呗。”  杨依脸红了,她说:“你这是在撩我吗?”  “是啊。”我厚着脸皮回答。  突然,杨依就沉默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心里一慌,急忙问道:“怎么了?是又头疼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杨依伸手擦了擦眼睛,摇头说道:“没事,就被风刮了一下。”  我暗暗叹气,这哪来的风能刮这么狠啊……  我们坐在一块儿闲聊了一会儿就回病房了,她虽然最近病情好点,但总是虚弱的,不能吹太久的风。  中午依旧陪着她度过了每天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她睡着了,我回到了我的病房。  姐姐和医生拿了一张单子来,是我的出院单,其实家里人早在半个月前就说着让我出院了,但我一拖再拖,现在基本上能跑能跳,医院也不想留我了。  姐姐知道我的心思,她跟我说过我出院了依旧可以来看杨依,但我问她:“我能每天陪着她吗?”  她沉默了,因为五楼的进出是很严格的,我住院的时候或许每天往那跑都没人管,但出院后就不一样了,我不能在病人的休息时间前去探望,我不能在杨依最痛苦的时候陪着她。  我看着单子,姐姐说医院的病床有限,我也是时候出院了。  我苦笑着,难道这就是结局了吗?我有点儿舍不得,我不是舍不得医院这破地方,单单是舍不得那个脆弱得随时可能倒下的女孩儿。  不!这还不行!不论杨依到底能不能活下去,我都不会离开她!至少,让我陪着她走到最后……  我攥紧了手,出院单被我捏成一团,我冲出了病房,姐姐的声音传来,但我完全不在意,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留下来!  我来到了医院的院子里,我看了看那几棵树,爬到了一棵榕树上,看了看地面,差不多两米。  做了几个深呼吸,闭上眼睛,双手抱头,暗呵了一声,猛地往后倒下。  我重重地摔在了混泥土上,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惊呆了,有几个人尖叫了起来,真刺耳啊……  胸口传来剧痛,看来我好得还不完全啊,真疼啊,眼前突然一黑,我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我还是在那间已经住惯了的病房,身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我动了一下身子,疼痛感很强烈,但是没有之前刚受伤那会儿的刺痛,咬咬牙还是能动的。  “你不要命了吗!”  “臭小子!”  意料之中,我爸妈都来了,他们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我只是尴尬地赔笑道歉。  不一会儿我姐姐也来了,她冷着眼看着我,说道:“你真可以啊,运气好,骨头裂开了,没断,这回你可以住到她走了。”  莫名的愤怒突然冲上心头,我恶狠狠地喊道:“你给我滚!”  在场三人都被我吓到了,姐姐眼眶一红,转身离开。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着,胸口疼得厉害,我妈坐下来,抓着我的手,张嘴想说什么。  “那个女……”  我没等她说完就把被子一拉,蒙住了脸。  我被人拍了两下,听到了我爸的叹气声,他说道:“走吧走吧,这件事别管了,还有你,臭小子……唉,之后要坚强点。”  我睡着了,我一定是睡着了,我已经忘记了他们来过时说过的话,我头脑一片空白。  杨依没来看过我,她是不会被允许到下层楼病房里的,要是我,我也不会允许。  但我又多想她能过来,她如果能过来的话,说明她病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说实话我后挺悔摔那一下了,没想到我摔那一下导致我又躺在病床上半个月,医生死活不允许我出病房,姐姐每次也只是过来例行公事,基本上不跟我说话。  我应该跟她道个歉的。  半个月后,我走出了病房,恰好遇见了姐姐,我尴尬地摸了摸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姐姐冷冷地看着我,手里的文件夹举起来,我吓得闭上了眼。  只感觉头被轻轻一拍,姐姐说道:“傻瓜,过去吧。”  我傻傻一笑,不顾胸口的酸疼,小步跑了出去,五楼,好像有点时间没来了。  敲门进入了516病房,陈阿姨拉着我在一旁碎碎念着,什么“你真是犯傻……没摔坏吧……要不我给你买点吃的吧……”  “停!陈阿姨!谢谢!好了,你去买吃的吧!谢谢!”我实在受不了,双手合十,一串话堵住了陈阿姨的碎碎念。  陈阿姨眉开眼笑,又叨唠了几句就出去了,应该是去买吃的了,门没关紧,我也懒得去关了。  等陈阿姨走后,我才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杨依,她戴着一顶粉色的羊毛帽,头发从里面伸出,落成了一泉溪流,美不胜收。  她还在睡,脸色好像比之前更苍白了些,我坐在她旁边的那张椅子上,真是熟悉的位置,我每次来都坐在那里,一直没变过。  杨依睡得很熟,呼吸有些急促,可见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看得入神了,我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发着烧,有点热,顺着头发往下抚过,放手时,几根黑丝触目惊心。  “最近听说一句话很火耶。”阳光下的杨依比往日更加动人。  那日我坐在她旁边,一切如往常一样安谧,我问她哪句话,她回答了我。  “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  “好啊。”  我和她对视着笑了,现在想起来或许那天去跳树就是因为这句话吧......  脸热热的,原来是眼泪啊,我为什么会哭呢?呵,原来她只是在开玩笑啊。  这时,陈阿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是带着哭腔。  “杨小姐啊,你真的还没空吗?”  是在跟她妹说话吗......  “唉,小依她真的......你上个星期来她高兴了一整天呢,还说要把朋友介绍给你,就是那个去跳树的傻孩子......杨女士,求你了,再多过……过来吧,小姐真的很难受,她,真的快不行了......”陈阿姨哭了,原来是跟杨依的母亲说话啊,她是个大忙人,毕竟她是单亲妈妈,她要赚钱养家,她要给杨依治病,她......  我突然走起身,走出了病房,陈阿姨呆呆地看着我,我小心地把门合上,抢过陈阿姨的手机。  “喂?”  那边传来一个听起来很疲累的声音,可能被吓到了,惊慌地问道:“你是谁?”  “那个跳树的傻小子。”  “嗯?是你啊,谢谢你照顾杨依,过段时间我过去,会给你亲自道谢的。”杨依母亲冷静了许多。  我手在颤抖,我喉咙在颤抖,我开口道:“杨阿姨,我不要什么道谢,你过来吧。”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我最近比较......”  “忙什么忙!再忙有你女儿重要吗?你知道她怎么了吗?她病了!绝症!在做化疗呢,呵,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她,她快死了.....”我拼尽全力吼了出来,我眼泪狂涌,是啊,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的,我不想说的。  陈阿姨也在一旁捂着嘴哭了,电话那边也传来了啜泣,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我,我不想看到她!我会受不了的!她爸爸已经死了,如果,我会受不了的,真的受不了,......”  “你来吧,陪她一起,在她身边,她的世界可以没有我,但是一定不能没有你。”  我拿着电话,直到听到杨依母亲小声的回应后,我才放下,整个人完全脱力般倒了下去,止不住眼泪,值班的护士走过来看着我,没有说什么,虽然吵闹是医院不允许的,但又是多么见怪不怪的事。  不久后她母亲就来了,我匆匆路过瞥了她一眼,干练的西装,短发,戴着黑框眼镜,比我想象的要苍老一点,有些许白发。 我回到病房,脑中一直都在想着如果她离去了,我该如何。短短几个月,我发现我好想有些许迷恋上她她母亲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现在我去她病房她总是刻意回避着我,包括日常的午后散步,都是陈阿姨陪着她。偶尔去她病房也是不言不语,静静的坐到晚上。杨依又发病了,病情越来越严重,这一次发病的时候,她倒下了,昏迷过去,我除了日常吃药,和吃饭,其余的我都驻守在她的病房。等了快两天,杨依醒了,嘴唇发白,也没有一点血色。杨依跟我说她快要熬不住了,我抬头强忍着泪水,不想让她发现,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只从她母亲走后,这是我第一次推着她出来散步。我习惯性的将外套披在杨依身上我问她:“那句长发及腰可还算数?”“当然,不过前提是我能活下来”杨依说到:我问道:“你妈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这几天都在刻意回避我?”“她叫我不要耽误了你,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低头俯身,吻住了杨依。她挣扎了几下,便安静了下来。我说:“你不会死的,我还要娶你。”杨依脸红的低下了头嘀咕道:“谁要你娶,流氓。”接下来几天,买饭变成了我的事。陈阿姨每天都笑着看着我们两个,然而杨依也总是红着脸低着头。我们的关系变得有些暧昧。但没人去捅破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直到我去买午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事。“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懂事”“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过得开心一点,有什么错”杨依哭泣的说到“但是你这是在耽误他,他是个好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去了他会怎么样”“但是我喜欢他”病房安静了下来,只有杨依的抽泣声,杨依她妈妈也不在说话。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开门进去,看到病房有些凌乱,我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药瓶。“阿姨好”我说到杨依妈妈笑着看着我“你就是那位傻小子吧。”我红了红脸说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这几个月多谢你照顾我们家杨依,这些钱你拿着吧,算是你这几个月的医药费,还请不要嫌少”杨依妈妈说到“你感觉我救她是为了钱?我感觉我从榕树跳下去是为了钱?”我感觉杨依妈妈手中的人民币额外的刺眼

    我摔门而去,回到自己的病房,眼泪不由自己的掉下来。姐姐进来叹了口气把午饭放在桌上就离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去杨依的病房,我感觉我没脸去面对她。听姐姐说她很坚强,积极的接受着治疗。

    杨依的妈妈来看了我一次,给我道了歉。她发梢间的白发落到她的脸颊上来。越发显得憔悴。她跟我说医生说杨依可以熬不过这个月了。她想让我多去陪陪她。这是来自一位母亲的私心。

    接下来的时间我基本都是跟杨依度过,杨依脸上的笑脸也越来越多。不过脸色也越发苍白 。她跟我说:“这些天是什么我最快乐的几天,我还想跟你度过剩下的春秋,在我走后你要坚强哦。”说完还笑了笑。

    杨依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她的母亲在她的葬礼上哭成泪人。我亲眼看到她入葬。我的心情非常复杂。但是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在哪之后的时间里,我基本每个礼拜都去杨依墓前跟她谈论着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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