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沙 河
曲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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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时候，树头枝梢上传来几声欢快的喜雀叫声。老沙河流域的庄户人家，对喜雀的叫声有一种特殊情感，当地民谚“喜雀喳喳叫，不来亲戚要来客。”
大脚媳妇放下手中的活计，仔细望了望枝头，心底暗暗思量着马大脚该回来了，有事没事时就往渡口望两眼。乡村的土路边虽说有几间路边人家或小店，并不紧挨着，相隔颇远。自然也就没人取笑大脚媳妇想她男人了。
大脚媳妇闲下来时，越捉摸越感觉是大脚回来了，立刻收拾了土坯搭的柜台，把还有一小撮咸菜雪里红的海碗也收了起来，大脚离开的这段日子，这女人的胃口也没了，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想起来就凑合一口。再想想，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又似突然想起似的，重新又洗了脸，用木梳子梳理了头发，拽拽衣襟挥手轻拍了两下肩膀，这才放心似的。
泼了脸盆里洗过的水，又从水缸里勺了半盆清澈的井水，将毛巾在盆沿搭好;转身又去灶台下点燃了火苗，现烧了一锅开水，勺好一壶凉着，大脚媳妇这才满意地停下身来。
光线一暗，进来一个人，不是马大脚，却是村上人来买农肥，春天了该给田里的小麦追肥了。当大脚媳妇秤好农肥，顺手又抄了点放入买农肥人的袋中，这才结算收款。一抬首，却见马大脚面带喜色的站在一旁，心中顿喜，嘴上却说道:“回来了?一走这(么)多日子也不知道让人捎个口信，报个平安。”
大脚就呵呵地笑，搔着锅盖头的头发。那边大脚舅兄却不乐意了，嚷嚷道:“妹子，给哥倒杯水，渴死了!一下长途就催!催!催!催!连碗茶也没顾上喝!"
“哥回(来)了!水早备好了，凉了一会，正好喝。”大脚媳妇并不呛着自家哥，心情好着呢。一边从壶里倒水，一边招呼着，“哥，中午就在这吃!一会我去前面肉案买些肉，再炒几个鸡蛋，你和大脚好好喝一杯，解解乏!”大脚媳妇很干脆，想着让哥吃一口喝一口，好好表示一下谢意，也由不得自家哥推三阻四。
大脚舅兄也就这一个妹，心里宠着呢，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着妹子的话音坐下了。
那边马大脚回了家也未闲着，拆开一包烟，先给来人递上一支，再给内兄递上一支，点燃。来人一看是大前门烟，并未点燃，自然又是一番啧啧感叹，也知道大脚出门久了，并不久留，说两句寒喧话，将那支烟往耳朵上一夹，走了。那时庄户人家朴实，正好拿着支烟回去炫耀一下，瞧，我抽大前门呢!并无其他想法。
大脚媳妇是三人说话间已出门，不一会买回一刀肋条肉，还有一副猪蹄，再从堂屋中堂下的条桌抽屉里，摸出四个鸡蛋，一番洗涮，点火起灶，不管是否到了午饭时间。自己男人出外舍不得吃，也许还饿着，娘家哥也出门多日，早吃了好回家呢。
好在那时农村是大锅灶，火头旺，又有大脚帮厨，不大功夫，眼看着一盆红烧肉，一盆红烧猪蹄，一碟青椒炒鸡蛋，还有一碟凉拌萝卜丝摆上了八脚桌，不是过年胜似过年。彼时也没关门闭户的恶习，敞着门，三人就在桌边坐下了，边营业边准备吃喝。
大脚开碗柜取碗筷时，一眼瞅见那碗隐约上了白蒙的咸菜，了解媳妇这些日子怎么凑合过的，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得想起渡船上王哥说的话，是该再要(生)一个孩子。否则自己以后经常出门，媳妇没个伴，连日子也凑合。脸上却未表现出来异样，径直拿了碗筷回到桌边。
这时大脚舅兄一见妹子拿的散装酒却强调，“妹子，不是哥说啊，大脚这趟出门都快成万元户了，你还让哥喝这地瓜干酒啊!”
"哥，可咱这也没人家卖瓶装酒，没处买啊。”大脚媳妇一听，心里滋润，可对自家哥的要求也犯难了。
“唉，算了算了。喝我的吧，路上让大脚买他不干。”大脚舅兄舍不得一桌好菜，拉开自己的包取出两瓶西凤酒。
“哥，大脚哪能和您比啊，您是见过大世面的。”大脚舅兄知道自己妹子说的是某一年自己偷着跑了趟上海，拿这说事呢。呵呵一笑，待大脚给三人杯中都斟上了酒，动筷开吃。
只是这一场酒较往日喝得干脆、酣畅，因为到了家，因为放松，因为这次赚到的钱让日子有了起色(希望)。
2019年元月31日23：46于皖西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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