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很容易健忘。大灾已过,当供电恢复正常,生活又走上了平时的轨道,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于我们这个小家庭,因为迎来了新生宝宝,太多的喜悦太多的忙碌,雪灾的不快记忆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然而,变态的气候似乎并不想让我们舒适太久。近一年之后,东海岸又将迎来一场罕见的飓风。有了去年的“抗灾”经验,作为一名全职在家的新手妈妈,我已经不太恐慌了。飓风来之前,该买的买,该收的收,冰箱里塞了不少食物,渐冷的车库也储藏了不少干粮。后阳台上的桌椅也都收进了车库,找出了去年买的煤气灶和液化气,做好了抗灾的准备。手电蜡烛干电池也备了不少,万一停电时间过久可以照明。汽车都提前加满了油,方便到时跑路。去年灾后考虑过便携式的小型发电机,因为安装打理起来实在麻烦,所以权衡许久,最后还是没有买。如果家中停电,在深秋初冬的温度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出去住旅社。
飓风如期而至。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尽管自己家乡属于台风活跃地带,但我承认,从未亲眼过见这样大的风暴。到得傍晚,家中的灯开始忽明忽暗,挣扎了一两次之后也就毫无悬念的灭了。先生早在白天就把家中暖气调到很高的温度,希望断电之后可以多撑一会儿,如今看来真是明智之举。当然,准备及时,还有热腾腾的晚饭吃。就着烛光,一家人吃着晚饭,还时不时的调侃一下外面肆虐的飓风。
突然间,轰然一声巨响,房子似乎被什么重物击中,所有人都噤了声。然后坐在高椅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母亲连忙过去安慰,我和先生凑到门边窗边想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夜色渐深,手电光照到之处,只隐约看见后院里的一棵大树,正正的倒在房子脚下。可能房顶砸到了?外墙受到刮擦了?我们无法判断。唯一安全的办法是远离后院,即使在屋子里也是,因为我们后院有一大排树。事后想起当时孩子坐在离阳台门最近的地方,真是后怕,也颇为自责。是不是孩子后来说话晚被那一声巨响吓到也有关系?做母亲的,真是太大意了啊。
此时,我们已经没有了心思聊天谈笑吃饭。夜幕完全降临,屋外漆黑一片。明暗不定的烛光中,我们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风雨之中,隐约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闷响,有远有近,是大树倒地或砸到哪里的声音,惊心动魄。像是恐怖片里的镜头,人们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但是却不知道藏匿在黑暗中的怪物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冲出来将你吞噬。万幸,再没有一声巨响比先前那一次更靠近我们家。晚上睡觉,我拒绝上楼,生怕再有树砸到屋顶上,直接压塌二楼的卧室。可是地下室里并没有床具,我们就在一楼打地铺。将一张大床垫铺在客厅正中,我和母亲一起将沙发横过来,沙发背对着后院的窗,这样万一有大树破窗而入,还有沙发能替我们抵挡一时。先生不信邪,硬是睡回二楼的主卧,我们也只得由他。母亲和我让小朋友睡在我们中间,再用厚厚的被子盖了好几层,至少保证不受凉。
一夜在忐忑不安中过去,风暴也平息了。就像一个暴怒的巨人,任性的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了,只留下一地狼藉让别人来收拾。第二天天亮之后,我走到窗前,看见了院子里的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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