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来到成都之后，樱桃就成了奢侈品。一方面由于不便运输价格贵，一方面是成熟季短。

        在旅游推荐的帖子中寻找摘樱桃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三个字：樱桃沟。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就是在一个叫樱桃沟的地方。然而，我和那个地方的樱桃似乎欠缺点缘分。第一个樱桃丰收季，我在外出长差，等到返回，樱桃已经过季。第二年，没有出差，樱桃沟的樱桃却颗粒无收。第三年，哦，没有第三年，第二个樱桃季之后，我离开了那个青山碧水的地方。至今想想，其实留在那样的地方上班挺好的。挣着城里人的工资，享受着乡下人的房价和新鲜空气，旁边是当地最好的大学和最有名的的风景区——然而，这样好的工作条件，却是招不到人的——我们总是更多的留恋大的地方。

        我却吃上了第三个樱桃季的樱桃，因为回去办档案迁移的时候，正好是樱桃成熟的季节，樱桃大丰收。住在旧同事家里，他们去上班的时候，我摘了一大盒的樱桃。不怎么好吃，可是就跟完成了等待了三年的某个仪式似的。

      事实上，我的人生并不缺少樱桃。

     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棵很大的樱桃树。每到春天，树上总是挂满密密的果实。然后某个一夜之间，一阵风吹过，大部分的果实掉落地面。剩下少许能成熟的，也是寡淡无味。

      据母亲说，那棵樱桃树的樱桃本来很好吃，但她怀着我的时候嘴馋，自己摘了来吃，从此樱桃树就不能好好结果——据说孕妇不能直接摘树上的水果——我很怀疑，可是怀着小朋友的时候也没敢去试，不是怕坏了果树，是怕有损肚子里那个小小的胚胎。

    然而我们依旧是不缺樱桃的。小时候的记忆中，几乎家家都会有那么一两棵樱桃、梨、李子等果树。外婆家里更是种了一大片的樱桃树梨树，供子孙们尽情品尝。

     外婆家的樱桃树梨树在某一年全部毁于虫灾。于是我们的目光瞄向了山林。

       野生的樱桃树很好找，樱桃开花季，大地一片荒凉，远远看过去，点缀其中的樱桃花和松树格外惹眼。记住位置，到了樱桃成熟的时候，直奔目标，总能收获满满。野生樱桃的味道，总是两个极端，要么又大又甜，要么又苦又涩。山里的孩子，经过一个季节的尝试，就已经牢牢记得又大又甜的樱桃长在那。印象中有个位置，有两棵樱桃树，大小差不多，一棵果实极苦，另一棵结的白樱桃极甜——所以至今对白樱桃都有着强烈好感。

后来，家里又种了两棵大大的樱桃树，刚好樱桃沟的樱桃欠收的那年我家樱桃大丰收。因为提前说好五一回家，妈妈就将树上的樱桃留了又留，结果被到村里野炊的孩子们看上，摘了不少。母亲开口，才留下两枝。树上留不住以后，又连枝摘下，摆放在竹簸箕里，放到我回家。嗯，甜丝丝的。

      有一年，和一群人到攀枝花，返回时经过雅安。有人在路边卖樱桃，不是我从小熟悉的品种，是另一种保质期更长，被称为车厘子的。有一家一家三口在卖，十几岁的小男孩努力和父母一起推销，于是最终买了他家的。同行的人问为什么挑他家，我说只是因为小男孩眼里充满渴望，害怕也是一个家境不那么好的孩子。

在写这篇文章的几天，樱桃的价格已经断崖式的下跌，由最初的三四十一斤降至十块，然而，少了儿时那种甜到心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