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6日,写了第四篇“纪实”之后,我的情绪不可控制的跌入低谷。慢慢的,我对很多东西失去了兴趣。
我对美食失去了兴趣,食谷不化,饭量骤减,每日大姐端到我床边的饭菜,我总是吃一半剩一半的时候居多。
我对写作课失去了兴趣,我不签到不参与群内互动,不交作业也不看老师对同学作业的批改,更不愿意点开他人的文章来阅读,我甚至懒得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更糟糕的是,我对时间失去了兴趣。时间于我言,突然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我放纵自己,点开一个又一个明知是“标题党”的标题,漫无目的的看着一截又一截“玛丽苏”小说。或者,我搜索一个又一个电视剧,一直让它们播放着……白天,我在昏睡;夜晚,我的床头灯亮到了天亮,我在挑战黑夜,但仅仅是挑战而已,无关学习与提升。这样黑白颠倒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我心里发慌,无比厌倦这种自轻自贱的生活方式。
一位朋友来“麻烦”我,让我帮她校对了几篇稿件,才使我不至于一“废”到底。今天,我又重新燃起了打开简书的欲望,我对自己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才好,就从这篇“纪实”结束篇开始吧。
1
3月23日星期六,冯医生准我出院的日子。医院食堂送午饭来的时候,我坐在陈大姐推着的轮椅上,和26床道了个别,便离开了10号病房。
回到家里,和先生把我背到了二楼的婆婆房里。婆婆妈将一张沙发放下,在她房间里添置了一张单人床,意思是让我在她房间里休养,理由是厨房就在她房间的对面,说这样我拄着拐杖去厨房吃饭方便。
我一百个不愿意,如果回到家里之后,就是每天呆在婆婆妈房里,过着一日三餐和卧床休息的日子,这跟困在医院里有什么区别呢?
我寻思着,有没有什么理由让我不被困在婆婆妈的房间里呢?当然有,二楼的卫生间不在房间里,而且二楼的卫生间台阶太高。这对要用拐杖行走的我很不方便。
好在大姐会在家里照顾我和婆婆一段时间,我要回自己房间的要求得到了允许。吃过午饭,和先生将我背到了三楼的房间。
我知道回到家里有一场持续时间长的“硬仗”要打。邻居和朋友们知道了我的事,一定会陆陆续续来家里看我,她们或者买鸡、鸭、猪脚等来给补身体,或者直接往我手里塞现金,要我自己去买些补品吃。
邻居红姨在我们在厨房里吃午饭的时候,就过来塞钱给我了,她说她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还是让我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比较好。我将钱塞还进红姨的口袋,对她说,她的心意我领了,她自己都身体不好,若收下她的钱,我真的真的承受不起,我会寝食难安的……
任何来看我的人,无论她们对我的拒绝有多么的“生气”,都动摇不了我拒绝他们“一点点心意”的决心。
大姐和婆婆来房里告诉我,旭慧的爸爸送了一只鸭子来,告诉我说,她们说了很多拒绝的话,鸭子还是被他搁在了厨房里。阿茶也在刚刚送了两只鸽子来了。
我只能麻烦婆婆和大姐,让她们跑腿再送还给人家,而且必须还回去,否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效仿。
2
18点10分左右,和先生早已离开家去上班了。我确定婆婆和大姐不会再上楼之后,开始实施我“洗”的计划。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时,我看到自己的双手布满了白皮屑,就联想到自己的脸会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七天没有洗脸护肤了,这是什么概念?七天啊,不知道脸部肌肤会饥渴成什么样。
本来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进卫生间洗手洗脸洗澡的。但是和先生一到家后就开始不客气的对我“吼”上了,处于“弱势”的我不敢“造次”,也就不在他面前提洗澡的事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将一个高凳和一个矮凳挪到了卫生间的洗脸台前,然后将左腿搁在矮凳子上,坐上高凳上,再将身子侧向洗脸盆,我从认真洗手开始……
女人都怕老,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我怕老,还因为多了一份焦虑,我怕用人单位因为我的“老”将我拒之门外,剥夺我工作的权利。工作使人快乐,有工作才能使日子正常运转。我不敢想象,老到不能工作的日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我并不是先知先觉的,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保护脸部肌肤,N多年前我信奉“素面朝天”才是美,不用任何护肤品,于是那时比现在还显老,而且,我对自己的老态还置之不理。后来,我突然就害怕了,开始很认真很负责的善待自己。
没人见过我用彩妆产品化过妆。家里仅有的彩妆产品是一支口红,色号是“中国红”。印象中,只在买回来的时候对着镜子涂了一下双唇,欣赏了一下它的颜色,之后就没再动它了。无色润唇膏才是我每天必备的东西。
同样,也没人知道我每天早晚都会很认真的洗脸抹霜。
挤了三次卸妆油,用了三次洗面奶,加大了眼霜的用量,按摩,按摩,再按摩。脸上拍了三次的保湿露,加大了晚霜的用量,再用“连皮带肉”按摩法按摩,最后再盖上一层24小时保湿的滋养乳……七天之后的这次洗脸,充满了“仪式感”。
21点多钟了,丫头居然还没回家,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还在游泳馆,要等同学出来一起拼车回家,让我别担心她。
一时指望不上丫头帮忙,我只好大着胆子去厨房。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拽着扶梯,先顺着下楼,再倒退着上楼,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来了保鲜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卸掉脚套,在伤口上缠了几层保险膜,克服重重困难,我终于洗了个热水澡。
再次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间已超过了22点。丫头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嘴里一连串地喊着“妈”,脚步匆匆,从一楼飞跑至三楼。她在房门外探头看了我一眼,告诉我她要先打开自己的房门放一下书包再来看我。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是——
丫头突然冲了过来,抱着我的头就哭。她呜咽着说出的话是:妈,妈,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我以为丫头打开房门之后,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东西。但是她摇头,说,不是。
我以为她在刚刚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令她害怕的事情。但她还是摇头,说,没有。
原来,她是因为我这次的车祸遭遇而哭泣,原来,她说的是,我发生车祸“太吓人了”。
不出我所料,丫头这几天与我通电话时,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平静是假的,她反复告诉我的,说她“很好”,说她“没事”,说她“睡得好”……都是她懂事的表现,是她装给我看的,原来她一直都在强忍着……
这一晚,丫头非要挤在单人床上和我一起睡觉。
看着挤在我身边睡得正香的丫头,我突然后怕的要死。我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我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我呆在医院不只是七天,如果我住的不是普通病房,甚至……
我家丫头的命运是不是因此就被改变了呢?
要知道,此时她正在紧张的备战中考,她想考个好高中,才会在放学后去游泳馆练习游泳,弄到这么晚才回家;要知道,她每天都压力山大;要知道,她心中怀抱着的,是多么美好的梦想……
一个人于大千世界来说是渺小如尘埃的,地球离了谁都照样会继续公转和自转。但是对于一个家庭而言,这个人可能是顶梁柱,可能是天,可能是一切,离了他(她),一个家就无法沿着原来的轨迹正常运转。大人还好办一点,未成年的孩子可能就因为家庭的一次变故而发生改变,更有可能的是,变得得不尽人意。
一个人的一生也许会发生许许多多的变故,但是如果可以,请不要去做他人命运的拨弄者。
3
不记得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记得出事之初,肇事司机在医院里很无所谓的说,他买的保险是“全保”。也就是说,这次事故对于他来说,只是在享受他花钱买保险所应得的权益。他之前花了钱,此时用他之前花的钱来解决他目前犯下的错,仅此而已。
我的腿受伤,对于他来说,只是他遇到的一个小问题,“一切走法律程序”,省心,省力,他活得云淡风轻。
而我呢?
且不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无数次,我是如何难受的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
且不说,我的家人受到了惊吓和连累。我未成年的孩子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创伤,我险些影响她中考,从而改变她的人生轨迹。我的朋友因为我影响工作,我劳师动众的,欠下了无法还清的人情债……
一起上班的同事都已幸运地通过了考核,我却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去上班,连延长考核期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张请假条托人上交之后的当天,组长来我到了家,表面上是来探望我,其实是来讲“公司规定”让我主动申请离职的。我不可能为难脸上挂着笑容的组长,他只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第二天我就在组长带来的表格上签了字。
表现再好又怎么样?点名表扬又有什么用?因为肇事方“无所谓惧”地一冲,我所付出的努力白费,毫无悬念的变成了失业游民。
我遇到的问题岂是金钱可以轻而易举抚慰的小问题?
第三次跑交警队,第三次去解决事故赔偿问题,没有结果。
对方完全不看,到最后我是既受了罪又花了钱的状态,对医生开出的,证明二次手术费要一万元的事实持怀疑态度,将二次手术费压到了四千,而且到最后还是认定,我和医生联合起来造了假,要我去拔掉膝盖上的钉子,等这二次手术做过之后产生了实际费用再去解决。
我有些脑怒了,跟对方说,既然他们愿意拖,那我就奉陪到底。我去申请做伤残鉴定,我陪他们玩,半年以后再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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