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独自一人骑车回老家去做的清明。
老爹爹老奶奶因为和他们的几个儿子都葬在一处,他们的坟头被他们的子孙还顺便惦念着。还有一些祖辈的,好像就没有几个后生晚辈挂记了。
虽然就在屋墼旁、小路边,甚至于老家的老表们过来过去的都能看到,但这几年似乎也没有哪一家去烧个纸钱挂个标子。等到草再长深一些,田里种上水稻,可能再找去时连路都看不到了。
因此,我父亲临去世之前那两年经常唠叨:人死灯灭,不仅魂飞湮灭,而且烟消云散了,要买什么墓呢?留一小酒盅用老布包好,放柜子拐上做个纪念。其余的撒到老家的田里去,变成肥料,跟庄稼做循环。或者撒在嬉子湖里头,随波逐流,被鱼虾吃了也可以。
这就是因果轮回呀!生前是它们供养我的,死后得偿还给它们。
我说,呀呀呀,爸哎,你简直是个富有哲理的诗人喂。
我母亲不止一次地附和着说,对对对,把我的全部撒到长江里去,说不定我可以随着江水到东海,回我的福建老家去。
往往这时候父亲就会端着个茶杯,话却又反过来说了:你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们中国人寄托哀思,凭吊先人是有传统的,总得有个地方,是吧?!新闻联播又给你洗脑了?
其实,我写过很多关于我父亲。
写他那些冷峻的,有事没事都像是别人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稻,让我小时害怕,长大后反感的表情。
写他随意吐在房间地板上的花生皮和瓜子壳,写他躺在藤椅上鼾声如雷,写他看电视时把眼睛凑到屏幕前,写他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路,写他每天凌晨起床后开始他的小楷,也写下他在下棋时跟他少得可怜的那几个朋友讨论国家大事时的豪情与牢骚……
我夜里对着我写的这些冗长乏味的文字,像一个电影剪辑,试图拼接父亲郁郁不得志的一生。同时也生怕他不好的运气会遗传给我,让他的人生经历,和蒙受过的不白之冤在自己身上重演。
唉,吹面不寒杨柳风。历历往事也随着风,在心中的杨柳枝上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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