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老规矩,春分过了,就可以去给故去的亲人做清明了。
看了看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晴到多云,就特意选择避开双休日,和老婆稍稍起了个早,洗漱,烧水吃饭,带上一杯茶,骑车往八台山公墓去。
但公墓里仍然是熙熙攘攘的人。
从高处朝下望,特别是那片刚开辟出来的新墓,种下没有几年的松柏尚未长成,披挂在树枝上用金箔银箔编成的标子顺着风的方向,飘飘垂落。在春天的阳光下有点灼人眼睛,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远远看去,竟让人有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
墓与墓之间的距离,狭隘逼仄,设计成刚刚好让人蜷着跪下,再缩头缩脚地叩拜下去的见方。
转身向上,或者向下,都很难通过,从墓上直接跨过去不仅有失礼节,更是对亡人的大不恭。所以,前来做清明的人在台阶上挤挤挨挨,又互相侧着身,谦让着走。
也有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台阶和人流都使他走得很吃力,肺、气管,和膝盖都毫不客气地发出警告的嘶鸣。
会遇到突兀在路中央的老墓。
它们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有的甚至先于公墓建成好几百年。不愿移,也不能移,这合理合法,更合乎人性人情。
于是,无数陌生的衣角扫拂过他,经年累月,竟将碑的一侧磨出细腻油润的包浆。
有的老墓也还有后人来祭扫。他们颇有体恤之意,将鲜花用丝带收紧成一束,斜靠在碑前,标子也是斜斜地抻向不靠近台阶的另一侧。尽量不和人的脚步抢道。
已经有很多人来看望过他们的亲人了。大部分的墓前除了白菊黄菊,还有一些烟酒、水果和糕点。
我看到有一个碑,上面没有照片,而是一幅接近漫画的画相。那位先人鹤发童颜,意味深长地笑,黄永玉老先生似的寥寥数笔,音容笑貌便已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这几片小山坡,已经住了很多人,其中就有我孤孤单单的父亲。我在他的墓前站住了,把标子和鲜花捧到他的面前,跪下、磕头。再让到一侧,把茶杯盖拧开喝茶,看着老婆跪下去。
父亲的墓向朝着西南方,刚好远远的对面也有一群人,似乎也在朝这边张望。那是一群出来踏青春游,快活得让人嫉妒的人。
公墓的北边,就是山青水秀的掛车山和牯牛背水库。
这一刻,春风拂面,掠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春天的阳光在头顶温柔如水般落下。
有人说,九泉之下的亲人们应该都如蝉蜕龙变,进入到重生的下一个轮回。和我们此刻一样,也在享受着这浩浩荡荡的春天。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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