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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极简主义掌控了你的生活

当极简主义掌控了你的生活

作者: 思维定事 | 来源:发表于2020-03-14 11:18 被阅读0次

    数年前,我的朋友一度拯救了我的大提琴,使其免于被弃于垃圾堆的命运,转而将之放置于他工作的剧院中。想必当时他已预见到这把大提琴将被遗弃。他可深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尽管我从未明确提过,但我当时的确随时都会丢了这把漂亮的乐器。

    好吧,也许不会直接扔掉,而是送人或捐赠,匆匆转手予人。可能上同城广告网站Craigslist随便发个信息。总之,我可不想在为它找新主人这件事上多费劲。我只想让它尽快消失。某天晚上,我甚至要将它送给酒吧里遇到的一位陌生人。她似乎很感兴趣,我便把电话号码留给她。但那晚她喝得很醉,我猜她后来一定忘了此事,因为之后她从未联系我。

    这把大提琴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它仍然很漂亮,和我上中学刚得到它时并无两样。琴面依旧是华丽的红棕色,音色依旧浑厚丰满,能在低声部发出悲伤的叹息。尽管十五年过去了,对我来说依旧尺寸合适(成人琴的四分之三)。然而,它确实占据了一些空间,使我隐隐感到烦躁,极想对它下手。

    当时,我蜗居于一间小公寓,神经衰弱。冬季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我暴躁易怒,且困扰于幽居病的折磨(译注:一种由于长时间呆在封闭空间内而产生的不安与易怒状态)。我想我需要丢点东西才能重获内心的安宁。这就像一个紧急呼救按钮,当我的内心被烦躁席卷时,经常按下它以获得救赎。它能让我平息因外物而引发的内心焦躁。

    我是一个强迫性极简主义者,一种会自我毁灭式扔东西的人。为求精神上的安谧,我已扔掉了几乎所有个人物品:有价值的、没价值的、重要的文档、小饰品、衣服和家具(后悔多年)。

    我喜欢让生活保持简约,甚至到了既不理智也非正常的程度。

    * * *

    2011年,我逃离了一段充满虐待的感情,搬入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我的朋友里克参观我的新居时,环顾四周发现空空如也,不由叹之为“斯巴达式”。我不得不查了一下字典,以理解他想表达什么。虽然我大致知道斯巴达人这词,但对他们苦行禁欲的名声却知之不详。当我搞清楚这意思后,还挺自豪,为自己能依靠如此之少的东西就能存活而感到自豪。

    这段感情伤我甚深。在那两年中,我被迫搬迁了四、五次。在一个怪圈中循环往复:搬进他家,然后在半夜因遭受虐待而逃离去城市的另一端,之后原谅他,又搬去他家附近,再逃离。就像大多数家暴幸存者一样,我尝试了很多次,才最终了结这段感情。

    我没有汽车,在当地也没几个朋友,频繁搬迁时无人可依靠。因此我必须轻装上阵式地生活,便于随时逃离。每次搬迁,我都会比前一次丢弃更多的东西。

    当我搬入那间“斯巴达式”的单身公寓时,我已仅剩少数几样随身物品了。我的衣服放置于牛奶箱子中,然后将箱子堆叠权且充当梳妆台用。我从廉价折扣店阿尔迪花40美元买了一张折叠式牌桌用来放我的笔记本电脑。三层泡沫橡胶堆在地板上就算是床垫了。我没有电视机和游戏机,也没有任何需要设备的爱好。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随时把我的生活扔进一辆出租车远去。

    每当我买一件新衣服,我都会扔掉一件旧的。我得保持平衡。我不能贪心,不能扎根。感到焦躁时,我就会琢磨哪些东西该扔了:首饰、旧照片、脏袜子、电子游戏、生日贺卡、实用的袋子或超级棒的毛衣。有一天晚上,我失去理智,扔掉了和那折叠桌配套的四把椅子中的两把。我想我不需要这么奢侈,不需要有四把之多的椅子。搞得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客人上门拜访似的。

    * * *

    当然,关于我的强迫性极简主义,那段充满虐待的感情并不是唯一的因素。我本身并非无可指摘,根源还在于自身。一切因乱扔东西而导致的荒唐过错,我都需自担责任。

    2015年,美国国税局质疑我过往的税收申报。他们认为我之前几年误报收入(当时我是芝加哥公立学校的暑期课老师)。我翻箱倒柜,但就是找不到旧税单和相关表格。看来我应该是在某次大清理时把它们都扔了。同样,我竟然也扔掉了存有我所有纳税申报单电子副本的优盘。盘里还有我读研时和之后的所有论文,以及其他许多貌似没有长期保存价值的东西,包括下载的音乐,以及与旧男友或大学好友一起出游的留念照片。

    实际上,清除旧物并不能抹除过去,只会使重思过去变得更困难。

    国税局坚持认为我欠他们几千美元,而我亦无法确认他们的对错。因此我只能去市中心,在一些遍布灰尘的纳税记录保存站排队等候数小时。最后,终于有人找到并重印了我的旧税单。事实是我确实欠了政府的钱。当我回到家中想要缴费补税时,却又找不到支票簿了。我也找不到哪怕一个信封或邮票。想必在曾经的某些时候,为减轻自己的人生负担,我一定也将这些东西都丢了吧。

    * * *

    当你扔掉旧东西时,也意味着消除了过往生活的一些重要痕迹。而这可能会让你在同一处跌倒。每年夏天,我都会扔掉一些厚重的运动衫,因为它们很占地方,在夏天看起来又毫无吸引力。结果到了冬天,我不得不重新购买厚实保暖的衣服。然后,再到了夏天,我又会重蹈覆辙,浑然忘了寒冷将会再次来临。

    有时收到礼物后不久,我就会清理掉。我曾将一本心爱的书也扔了。一个月后,当我需要在一篇论文中引用此书时,不禁暗骂自己。几年前,我男朋友曾给我买过电视机和任天堂游戏机。我将它们直接摆放于地板上,因为我不想买电视柜,觉得既费钱又占空间。这导致我不得不坐在地上看电视,遍地乱丢零食,而且由于长期极不舒服地朝向下方看屏幕,还引发了颈部的痛性痉挛。

    我是一个厌食症者。成年后的日子里我几乎都在与饮食失调作斗争,故而我觉得自己有资格将这两者相提并论。我对各类物品似乎都有根深蒂固的排斥:卡路里、友善、生活必需品、看医生。如果你举出某样对于维持舒适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我却可能会觉得拥有它会令我不安。于我而言,如果问“我应得到什么吗”,答案将是一个简单的“不”字。

    * * *

    平均每个美国人每天产生4磅垃圾,一年累计超过1000磅。与该平均值相比,我真不知道自己产生的垃圾算是多还是少。我很排斥给自己买东西,按说应该不算浪费。但我又经常扔掉许多生活必需品,然后不得不重新再购买。

    极简主义运动的最大弊端之一就是纵容浪费。如果你有钱,你可以二话不说地扔掉那些很少使用的家电、旧的冬靴、运行变慢的电脑或旧手机。如果又有需要,再买就是了。这种买东西和扔东西的循环使富人为世界构建了一个“我好独立,我无须为维护生活而费神费力”的幻象。

    一次性消费文化的标志就是拥有干净而空荡的空间。我本人即是这种文化的积极拥趸。尤其在每次打开男朋友的壁橱时,表现更甚,我会对杂物作惊恐状,暗示他应该扔了某件从未穿过的棕色西装。我渴求简单的生活、清晰的头脑和无愧的内心——这一切驱使我构建一个自私的、破坏性的且目光短浅的“空”间。

    对那些传统意义上喜欢囤东西的人而言,区分哪些东西该保留,哪些该扔掉是很纠结的事。其实我也有同样的烦恼。但我会以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式来处理。我会假设生活中的每样东西都没有价值,因此我会将其全部丢弃。当然,当我意识到其实我也需要用到开罐器、钻头或保温瓶时,往往为时已晚。

    我可不像日本整理女神近藤麻理惠。当我着手整理东西,情况就会变得比不整理还糟。我毫不珍惜那些物件曾带给我的快乐,也毫不感激它们的用处。我把它们统统当成垃圾。我享受于把它们破坏、送掉或丢掉的感觉。当我不开心时更甚。

    不开心时,我希望内心的煎熬消失,但又做不到,我只能转而让别的东西消失。我曾有过一个小摆件,每次走过它时都会吸引我一点注意力。现在那个位置是空的。让这个小东西消失当时还令我感觉挺爽。

    * * *

    我的朋友善待了我那把几乎遭丢弃的大提琴。他给琴重新上了弦,让专业人士调了音。他还学了拉弓和拨奏,并将之穿插进几部戏剧。用完琴后,他在剧院中找了个地方安放,远离我这个丢东西狂。

    他是一位艺术家,对旧的东西有执念。对于艺术家而言,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都有可能再次用到,一件不喜欢的衬衫,也有可能可充当好的戏服,谁又知道呢。他并非是一个爱囤东西的人,他只是比我更有耐心。和他在一起对我深有教益(有没有学到就另说了)。

    又是冬天了,我又不好了。外面一片阴冷荒凉。我的烦闷驱之不去。问题的根源其实一直都在内心,但我不会去那里寻找,而只是迁怒于那些外物:被宠物鼠乱扔的干草、角落里散落于书架上的文件、凌乱漫出篮子的脏衣服、七月才会用到的电扇。我犹如被困于焦躁的铁丝笼中。我幻想着,假如丢掉这些东西,也许能令我重获安宁,即便知道自己终将后悔。

    注:本文于2020年3月8日20:48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必享”。2020年3月14日11:18复制到简书本文。未授权在全网其他任何地方发布。

    译者:

    brillshare

    原文作者:

    Devon Price

    原文标题:

    When Minimalism Takes Over Your Life

    原文链接:

    https://humanparts.medium.com/my-struggle-with-anti-hoarding-f90965716d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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