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无一乱不可得一治。疯狂终究归于平静。在无数次地对着妈妈歇斯底里声嘶力竭之后，小柏突然有一天觉得自己很过分。那是在一次妈妈在拖地影响到她看书的时候，她对妈妈说：“烦死了，能不能消停点，还让不让人看书。去给我倒杯水。”结果妈妈二话没说，端了一杯水放到桌前，还顺便带走了她刚刚用过的擦鼻涕的纸巾。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像是对母亲说话，倒像是在对一个佣人吆五喝六。曾经她因为这种盛气凌人而感到自信，而现在她却因为母亲这样的“听话顺从”而感到自卑了。她为自己把母亲变成这副样子而内疚自责，也为自己的粗鲁倔强感到羞愧。但她就是改不掉。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改变。她每天被迫泡在题海里，最美好的时光就是睡觉。她没有任何途径去get新的技能。于是她就在犯错、懊恼、再犯错的怪圈里原地乱转。就这样她在近乎麻木的时候终于熬到了高中毕业。直到在大学的水房里她才明白自己对那个原本已经厌倦到极点的家其实是那么眷恋。那是刚进学校一个星期，从来没有过过集体生活的她每天和同学们同吃同睡一起军训，顶着大太阳却穿着厚厚的军训服。每天都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她没有任何情绪，从那年的合影中看，照片中的她紧闭双唇，眼睛看着别处，嘴角尽力上扬脸上的肌肉却没有配合，最后这个硬挤出来的笑容像极了犯错被责骂之后想缓解尴尬的小孩的那种无所谓的表情。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在一片喧闹声中来到水房打水，那时候水房空无一人，突然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有水灌进热水瓶的声音。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终于可以和自己短暂相处。好像是和一个阔别多久的恋人重逢那样，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和心酸都涌上了心头，两行滚烫的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泪水真是个好东西，瞬间冲刷了心头的烦闷，整个人都精神焕发。默默流完泪她擦了擦就回宿舍了。此后的四年过得很开心，比起高中三年，真的是天堂般的生活。终于没有了母亲的期盼和唠叨，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每天清晨起来晨跑，之后除了听课就是泡自习教室看书。即使效率很低，能够泡在自习教室她也觉得没有浪费光阴，至少不像那些整天蹲在宿舍里的人那样堕落。每天都是最早出宿舍最晚回的。每天晚上还要再跑两圈才回宿舍睡觉。每天回到宿舍，她就有一种傲视群雄的优越感，心想其他人这一天肯定没有她收获多。因此她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可是到了期末，她发现自己的成绩并不比那些平时不用功的人高多少，甚至还比他们低一些。她对自己说没关系，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再怎么努力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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