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奥斯汀的路上
女儿客云摄于美国德州在休斯顿回到奥斯汀的大巴上,我坐在司机师傅身后第一排。师傅嘱咐不要打电话,而且,我看手机会晕车,遂决定看着窗外的云发一会儿呆。
我试图写诗,可脑海里汩汩冒出来的字句,和云的形状一样奇怪:
鲸鱼衔着鲸鱼/猪蹄拉着猪蹄;
我误把一座云/当成了尖顶的雪山。
天,是有点透明度的蓝色。灰色的云层、橙粉色的霞光都淡,轻盈地生长在天上。车,开过了太阳——她太刺眼,此刻躲进云层里,发出温润的光芒来。
我看着路旁的浅色墙壁矮房子,大片的绿色灌木丛,挂在半空中的电线和远方的大片旷野,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奥斯汀,而是相似的临城。两座旗杆在路旁伫立着,美国的星条旗和徳州的孤星州旗并肩翻滚飘扬,仿佛自由女神随风扬起的头发……
第一次来美国的人,该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向窗外?会因为低矮的云层,或鲜少堵塞的路而愉悦吗?
高架桥上疾驰而过的小轿车,在初到者眼中,蓦地欢快起来。耳畔乡村音乐响起,略带沙哑的男声配着一把沧桑的吉他,在水泥的城里歌颂着阳光,草地和牛羊。
我想,自己只是要回奥斯汀,而不是“回家”,只是回一个熟悉的地方,在那儿有租住的房子,要好的朋友,亲近的长辈,还有我上学的学校。在这里,构建了我之部分人生观,但奥斯汀,并不是我的家。
北京,或许是我的家。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儿化音长在我舌根上。初二的时候,我的父母告诉我到美国走走,于是,几年后,我就在美国待了四年。
某一年暑假,我回北京的时候,看到茫茫一片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从那个瞬间开始,对北京的回忆生了隔阂。以前那么确定——回北京就是回家,现在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一块地方被涂改、带涂白了。
或者,接下来要去的城市会成为我的家;或者,我未来工作的地方、甚至互联网的某个角落是我的家;或者,我没有家——homeless,成了一个吃穿不愁的中产阶级流浪汉(婆)。
也许吧,也许世界公民都这样。只有根,没有家;也许只产生熟悉感,不保证安全感、归属感。
我似乎闻见了上巴士前、在中国城购买的鸭脖子,想象到它有点油汪汪的样子,还有朋友们与我吮着手指,喊辣、找水喝的样子。
它独特的气味混杂在邻座大哥的身体异味和车上座椅的味道中,给我的刺激那么清晰,那么熟悉。
想着想着,天儿就黑了。
今晚高速公路上没有星星。
我的心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从眼眶里滴了出来。
同上女儿客云写于2019年3月28日(美国西部时间)
师大铁陀编写于3月30日(北京时间)
补注:大小标题均为编者所加,段落结构和文字标点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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