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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核桃*枣传

3+核桃*枣传

作者: 时光城 | 来源:发表于2020-01-03 16:23 被阅读0次

       核桃树三月里开花挂果,五六月麦子黄的时候,开始形成果瓤,这时瓜果李桃正丰富,人们农忙累了,在大核桃树下吃着西瓜乘凉,没人注意头顶上满天繁星的核桃。趁着无人打扰,核桃们卯足了劲生长,若是摘下一颗来切开,里面必是一半汁水一半果瓤,放进嘴里一尝,二者都带着清淡的香气。 “麦子上场,核桃半瓤,”说的正是这个时候。

       到了七八月,核桃瓤长成了,藏在坚硬的核桃壳里,核桃壳又藏在青核桃皮儿里。拿一把小刀,沿着核桃壳的纹缝剖开,刻核桃。刻核桃是个技术活,从树上摘下青核桃,削去尾部的青皮儿,握在一只手的手心里,另一只手握刀往纹缝里插,刀尖约莫刺穿核桃的一大半的时候,双手配合转动刀刃,青核桃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瓣的核桃两头尖,像月牙,像绿皮的小船儿,核桃瓤嵌在船舱里,用刀尖在背后一挑,一芽完整的核桃瓤从硬皮儿里脱落出来,散发着清香的气味。剥去外层包衣,把又白又胖的核桃瓤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香嫩甜脆,油而不腻的核桃仁瞬间包围了牙齿,香味充满了口腔,像是把鲜花和油脂一起嚼在嘴里,却又只是核桃独一无二的味道,不像核桃以外任何东西。

       核桃的品种有好有坏,一下刻刀,立刻显露出来。品种好的核桃隔心层少,只长在核桃的中心,核桃瓤里没有,这样的核桃棉。不好的核桃隔,核桃瓤里隔心层多,毛多肉少,刻起来不好下刀,刻开后也取不出完整的核桃芽,不招人喜欢。

       厚刃的小刀刻核桃最好,可是不常有,常有的是拿一段镰刀刃,在刀刃的一端缠几层碎布当做刀把,再用裸露在外的刀刃刻核桃,这时要十分小心,不要刻到自己的手上,小孩子和弟弟妹妹就曾不止一次割破自己的手指。若是连刀刃也没有,灶房里的切面刀也可应急,只是刻变成了砍,操弄起来不甚顺手,砍来砍去,核桃是砍开了,刀刃也留下好几个豁口来,赶紧偷偷送回灶房去,大人们后来看见了,难免心疼刀刃,一番数落。

        若是连切面刀都没的用,想吃青核桃就只好徒手摔了,握住核桃,抡起胳膊,用大力气甩出去,砸在地上或是土房子的墙壁上,青核桃皮儿里的汁水瞬间飞溅出来,在受力处留下一个溅开的痕迹,汁水千万不可飞进眼睛里,不然眼睛火辣辣的睁不开,要瞎上一阵功夫。摔上几次,核桃终于摔破了,用手捡起来,剥开皮儿,取出核桃瓤来吃,青核桃皮里的流着黄色的汁水,粘在手上嘴上,核桃才刚吃完,双手和嘴唇已被染成紫色,任凭怎样清洗都洗不掉。天天摔核桃吃,久而久之,手指变成了黑色,嘴唇变成了黑色,暑假一结束回到校园里,焦虑起嘴边的颜色来,到了学校一看,别的孩子也是一样,才渐渐不放在心上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些难看的黑紫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气转凉,核桃快速地成熟,白露前后外皮开裂,标志着核桃彻底熟了。裂开的青皮儿把核桃含嘴里,若是路过的人讲个笑话,它开口一笑就能把核桃吐出来,掉在地上。即使没有人讲笑话,青皮儿一天天失水萎缩,裂缝一天天变大,慢慢地承受核桃地重量不住,只好张开嘴,放任核桃掉在地上,这时在树下走可要小心,不要被核桃砸了脑袋。掉下来的核桃一丝不挂,径直砸在地上,咣的一声停在了原地,或是咣啷啷滚动上一段距离才停下,由此得了一个亲切的名字,核桃光光。到了打收那天,好多核桃都张开了口,只要拿木杆儿在枝头轻轻一敲,核桃光光就掉下来,也有好多核桃始终没有张口,用力敲打才能打断和树枝的连结,迫使它们离开枝头掉到地上。两三个人在核桃树上打,剩下的人在地上捡,不一会功夫框子袋子都装的满满当当了。

       丰收的年头,大部分核桃卖钱补家用,少部分留下家里人吃,小孩子的奶奶用土筐把剩下的核桃分给每个窑里的小家庭。每个小家庭十分很珍视分到手的核桃,人人都夸小孩子的妈妈心灵手巧,也夸她是一把过日子的好手,收完核桃的几天,常常见她在树下的草丛翻找,或是打树梢零星几个遗漏的核桃,找着打着,也能装满一小筐。

        带皮核桃在窑里蜗存几天,待青核桃皮儿失水停当,脚捻手拆蜕去青皮儿,核桃光光在阳光下晾晒,加上风吹,不几日干了,装袋封存,几个月后再拿出来。

        除了吃掉,核桃还有一个独特的妙用----做核桃车。核桃车不是车,是孩子们的玩具。选个大皮厚的核桃光光,把火杵放在火炉里烧红,借助高温在核桃壳上烫出两个洞来,一个洞上下都开口,贯通核桃的轴线,另一个洞只在核桃的一个侧面上开口。通过洞口掏空核桃仁,在轴线方向安上事先备好的小风车,拉拽小风车的细绳索系在风车杆上,穿过核桃侧面的孔洞延伸到外面。绳索的长度在风车杆上缠绕三五十圈为好,外端栓一个小木块。用手捏住小木块,使用拉二胡的力道拽动绳索,核桃车开始旋转起来,有时是手拉动绳索,有时又是绳索带动这首,转轮发出和手劲节奏一致的声响。嗤嗤嗤,为在寂寞的冬季里增加一些响动,一些乐趣。

       家家户户都栽了核桃树,家家户户也都有一两棵枣树。 “五月里旱,枣儿骈”,枣树五月里扬花,若是碰上持续晴朗的天气,枣花接收充足的光照,成果率高,会结出很多枣子来,一堆一串挤在一起,像蜂骈(蜂窝)上的虫洞一样密集。可是阳光照的太多了也不好,枣子里好生虫子,若是吃进了嘴里才猛然间发现,必要啊的一声,连连吐出来。枣树还爱生病,枝头的青枣还没等成熟,就一会儿一个啪啪的落到地上,捡起来尝一口,干涩无味,要是恰巧赶上一夜秋风,次日早晨起来,青枣在树下落满一层,叫人见了不由觉得希冀三季一朝落空,极为惋惜。把早落的枣子们捡起来,挑有点成色的放到锅里蒸着吃,算是挽回一点“损失”,剩下的只好喂羊、喂牛、喂猪了。枣树生长的很慢,木质极硬,若是树死了或是断了枝杈,弯弯扭扭的,放进醋缸里搅醋,十年二十年都不腐朽,是天作之合的归宿。小孩子家的枣树就爱生病长虫子,到头来常常收不着枣儿,连秋后挂在山墙的一份念想都没有。冬天里,小孩子的奶奶有时抓中药吃,药里面有一两颗红枣做引子,等煎过了三遍,奶奶怀着慈爱把枣儿挑出来,给小孩子吃,煮散了花的枣肉苦中带甜,小孩子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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