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的城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去参加完外婆的葬礼，舅舅给Z一张牛皮纸，上面画有一个黑色大蜘蛛。舅舅说那是外婆留给Z的。黑色大蜘蛛好像从左上角爬到右下角，Z擦擦眼睛，想是舅舅把方形牛皮纸转了个方向。

回家的路上，Z与很多人擦身而过，一个低头玩着手机行走在路上的人，他的头上有个蜘蛛影子，那影子简直就是跟——呆在Z的皮包里牛皮纸上的蜘蛛一模一样。Z停住了脚步，眼光追随着继续行走的人以及他头上的大蜘蛛。

旁边又一个女人经过，对方的注意力依然是在手机屏幕。“哔哔咘咘……”一辆车差点就撞到女人，她依然风云不惊地滑动着手机。女人头上的蜘蛛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下Z，Z咕噜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幸好女人已经走远。

今天依旧是阴天，无太阳，但Z的额头上好多颗滚动的汗珠。Z恨不得脚生风，立刻回到小窝，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要表现得很正常，表现得看不到它们。

湿透的衬衫已经贴背，Z终于回到居住的地方。直觉告诉他，刚刚看到的蜘蛛和外婆留给他的蜘蛛牛皮纸有关，他从不相信凑巧。取出牛皮纸，蜘蛛又爬到了另外一个角落，这次Z不认为是方形纸换了个方向，因为纸上有一根一根的细线，就像是蜘蛛爬行的痕迹，在纸上编织的网。Z怔住了，他的一只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抚摸上了那蜘蛛，没有想象中的毛绒绒的感觉，是粗糙的牛皮纸面！

Z松了一口气说到，“哎，我就说怎么可能。”Z不知道卷起牛皮纸时，蜘蛛爬到了中间。

过了一晚，梦魇依然……

Z还是看到了蜘蛛，但不是每个人头上都有蜘蛛，只有那些低头一族，低头玩手机的人。他们头上的蜘蛛在织网，一根一根的细丝横纵交错。

他们都看不到它们，看不到它们的网，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Z快步跑到公司，今天上班早了，公司就几个人，还好他们头上没有蜘蛛。趁着还没到上班的时间，Z赶紧上网搜查关于蜘蛛的事情，无一例外搜索引擎展示的都是蜘蛛的图片。

正当一筹莫展时，Z被拍了一下肩膀，侧边传来，“Z，这么早啊。”Z扭头一看，差点喊出声，还好及时捂住嘴巴。拍Z肩膀的人是坐在旁边的同事，如果不是通过对方的声音，Z是认不出他来的，因为站在Z旁边的是半个白色茧，而蜘蛛还在辛勤编织着网。

“我好困啊，昨晚打王者打到凌晨3点，不是搭档要睡觉，我肯定肝到早上6点。”

“不要玩太多手机了，不然会被蜘蛛盯上的。”Z提醒道，其实他也不确定他们被蜘蛛盯上，是因为玩太多手机了。

“说啥呢？”

Z没有接话。而旁边的人继续低头滑动手机，就算是上班时间，也偷瞄着手机，一有闪烁，立刻又埋头手机APP中。

蜘蛛织网也织得很起劲。终于，下班时，Z完全看不到旁边的人，因为他已完全被包裹，成了一个白色的大茧。

人形大茧向前移动。Z跟在后面。

忽然，一辆车撞了过来，茧倒地，流出了深蓝色的液体。

周围的人没有大惊小叫，反而很习以为常，“快叫急救车，又一个低头族被车撞了。”

Z看到两个大蜘蛛从远方爬了过来，把倒地的茧抬到背上，然后向着同一个方向爬行，陆陆续续地，不同的方向也出现了很多蜘蛛，它们背上都带有渗出蓝色液体的茧。

它们都朝着那个方向汇聚，然后一个一个的茧被牵引挂上去了，挂到了笼罩在天空的大网。Z才发现这几天都看不到太阳的踪影，是因为被挂在蜘蛛网上的密密麻麻茧遮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