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他坐在我的左前方玩游戏，我只是瞥见他的背影，没有看见他的正脸，感觉我们之间认识又好像不认识。那是一台台式电脑，我恍惚看见宽大的屏幕里有一只面目凶狞的黑猩猩，手里紧握着一片锐利的木片，恶狠狠地扎进一只小猩猩的腹部，插进去，拔出来，一下，两下，三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那只大猩猩随着他的节奏不停地插进拔出。这时，我看见一男子穿了一身黑，戴着上衣的黑色帽子，一只手揣在衣服袋子里，一只手握着一把锃亮的水果刀，低着头，弓着背，走向他，迅速地将水果刀插进他的腹部，再抽出来，一下，两下，三下……动作极快，就像游戏里那只黑猩猩杀小猩猩一样。我看得惊呆了，脑子里一片混沌，等我缓过来，那个黑衣男子已经消失，只留下那把沾满鲜血的水果刀。他躺在血泊中，屏幕里的游戏已经结束。我颤抖地、恐慌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捡起那把水果刀。

  ……

  一大早，妈妈就做好了饭，比平时都丰盛许多。我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双眼含泪，温柔地对我说:“你杀了人，一会就有警察上门来抓你，我想请他们吃顿饭，跟他们说说好话让他们放过你。”我听了以后，大发脾气，“妈，我没杀人，不求他们，无凭无据的，他们不能随便抓我!我没有杀人!”话毕，有三个身着警服的人走进了家门，其中两人一进门便翻弄家里的器物，好像在搜查什么东西一样，为首的警察直挺挺地站在我身前，平静而冷淡地对我说:“你杀人了。”我很想镇定地辩解，可突然间我就像失忆了一般，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翻江倒海却无处奔涌。我使劲地想，使劲地想，终于想起了黑猩猩和黑衣人的事。我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跟他说了我所看见的，他轻蔑地说:“噢?是吗?游戏？黑猩猩？人是黑衣人杀的?全程只有你们两个人在那里，监控器记录了你杀人的整个过程。”随即，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沾满血渍的水果刀，说，“找到了”。见到那把水果刀，我如梦初醒，猛然慌张起来，某些记忆开始清晰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再一次辩解道:“我没杀人，没杀!”他缓慢，镇定地说道:“我们从你朋友那里得知，你有时会精神失常，臆想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并有一些极端的做法，做完以后你就会忘记。这次的黑猩猩和黑衣人也许就是你臆想出来的。换句话说，你在臆想他们杀人的过程中杀了他。”就像一个长期带着面具的丑物突然被人摘下了面具，丑陋不堪的面貌在公众面前一览无遗，虽然手足无措，却如释重负，我妥协了，双手颤抖不已，双唇不停哆嗦，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

  我猛地从梦里惊醒，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窗外传来一阵清晰的汽车驶过的嗡鸣声。我伸出手在枕边摸索手机，凌晨五点多，距离天明还有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