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知道班婕妤,不是《长信秋词》一诗,而是中小学时代,书架上那一本《影响中国的一百个女人》。
记得的大致情节如下:有那么一位美丽贤德的女子,受宠,婆婆王太后也很欣赏她,把她比作前代的贤女子樊姬。可惜好景不长,丈夫另结新欢,把她给弃了。女子心中怨恻无限,却也明慧决绝,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这倒也罢,虽清苦却安宁,气到我的是结尾,汉成帝早逝,她居然还请令去守皇陵。“不值,不值!”那股不平埋藏心中多年。
而后,是袁立主演的《母仪天下》,袁立饰演王政君,即王太后。隐约记得,剧里把班婕妤设计成一个柔弱可欺的受气包,最后受不住丧子之痛寻短见了,也很气。“班婕妤明明是柔中带刚的女子,她命比皇帝还长呢!”也是那时萌生的“电视剧是假的”想法。
再大一些,重翻《影响中国的一百个女人》,关注点变了。被赵飞燕姊妹构陷以巫术害人时,班婕妤表现出世家女子的不卑不亢,“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得福,为邪欲以何望?若使鬼神有知,岂有听信谗思之理;倘若鬼神无知,则谗温又有何益?妾不但不敢为,也不屑为。”清高孤傲,凛凛然而不可侵。而后自请前往长信宫,也是厌倦纷争,退立一方的明哲之举。才貌双全,深情见弃,而又决绝自尊,在我心里,她和写下“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卓文君的份量是一样的。
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又怎可能长眷一人?悲剧在一开始就注定,任你才情横绝也避免不了。家世、操行、“玉颜”也许是宠爱一身的充分条件,反过来却未必成立。《长信秋词》的作者王昌龄怀才不遇,遭际正与班婕妤同——“玉颜不及寒鸦色”。玉颜之白,不及鸦羽之黑;质洁内秀,不若粗俗丑陋;才华横溢,却难敌宵小。内心的哀怨愤闷怎不深重?可悲的是,只能退守一方,做着奉帚扫地这样细碎无聊的工作,接受与团扇徘徊的观望命运,心上的怅恨无奈何能息绝?短短28个字,能表现这样深长凄婉的意绪,造境之功不可谓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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