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年10班22号陈寒。
1年10班3号幕小雨。
我非常满意学校的分班安排。 放学后我依旧去看寒的训练。在体育馆看到熟悉的身影。琳学姐拿着纸扇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来实验?还是体育馆?
他们的队长潘张学长是个严肃的人,看的出寒对他很尊敬。
副队长梁宇学长是个温柔的人,寒对他也很尊敬。寒一直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我唯一不喜欢的是一只叫杰洛的傻子。他一开学就叫寒挂了彩,还称呼寒为死狐狸,虽然我窃以为这个形容相当恰当,可还是不允许任何人对寒指手画脚。要知道,寒所付出的努力完全配的上超级新星的称号。
寒仍旧这样让人安心的成长。
可是在与北师附中的练习赛后,我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那次练习赛实验以微弱的劣势败北,这不是重点。寒在输球之后更加拼命的练习,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寒此后几天里说梦话总会喃喃的念叨一个叫“夏真”的名字。我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最后下结论:我们从来不曾认识叫夏真的人,那么这个夏真,必然是寒在北师附中认识的,那是我唯一一次未去看寒的比赛。我一直琢磨,这个叫夏真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孩子,可以把来自冰河世纪的寒迷的七荤八素,对她念念不忘。
我想问,非常想问,可是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我找学姐打听。学姐摇着手笑,她说:“原来寒这样在意的。”
寒这样在意一个女生?更加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
我决定周日他在小球场练球时,借着给他送午饭的机会问个水落石出。这种单细胞动物在吃的心满意足的时候比较容易沟通。
周日我做了漂亮的寿司拼盘,丰盛美味。我想钓大鱼。
待我到球场,寒正与一个未见过的金发男一对一。
比寒还高的人哪。我倒吸一口冷气,但立时把他忽略。还是叫夏真的女生比较重要。
我坐在寒和金发男中间,看寒吃的狼吞虎咽。我问:“好吃啊?”寒“唔”一声,埋头大吃。我觉得他状态正好,于是鼓起勇气装做不经意般的问:“那个叫夏真的女孩子长的什么样?”
我听到旁边咬着我做的饭团的金发男剧烈的咳嗽,可是我紧张的关注寒的一举一动,再一次把他忽略。
我看见寒抬起头来,我准备好他不耐烦的骂我白痴,然后我可以像他的好哥们般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子不用不好意思直说好了。可是他仅仅是神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就好象儿时踹了我以后看我单腿兔子跳的表情。接着他埋下头去,筷子往扫把头一指,平平淡淡的说:“喏,就那个样子。”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愣愣的转过头去,金发男不咳了,他的笑容像万里无云的蔚蓝海岸,他伸出一只手来,说:“夏真,请多指教。不好意思,刚刚看你只关注寒,也没来得及介绍一下。”
我彻底石化,机械的伸出手,一字一顿的说:“雨,小,幕,请多指教。”迟钝的连姓名也颠倒了。等我反应过来再扭头看寒,他早转过了身去,我咬牙切齿的暗想:“陈寒你小子可不许偷笑!”
金发帅哥倒是好涵养,无可奈何的挠挠头,说:“还真是伤脑筋啊。”
居然认为寒这个只认得篮球的阿米巴原虫有了喜欢的女生,我的脑子一定出了点问题。
傻子的球技进步神速。又有位暗恋学姐的学长归队,是极好的后位。实验的实力大有长进。而寒与他的队友相处也日渐……请允许我说融洽吧。
然而某天我在声乐部练歌的时候,突然听说篮球队出了暴力事件,一群不良少年前去滋事,同学说:“伤亡惨重”。
听到那四个字,我头脑立刻一片空白,唯一的信念是跑,快跑,跌到了爬起来接着跑。我要去体育馆!
心空悬着,只听见沉重的脚步急促的呼吸急促的心跳。仿佛所有的安全感一下子缺失了来源。
体育馆里一片狼籍,我只看见流川躺倒在血泊中。拨开人丛,我喊:“陈寒——陈寒——陈寒——”声嘶力竭。
寒满面的血,紧闭着眼睛,他竟然敢装睡不回答我?!
我看到寒身边沾血的拖把,我指着它稳住声音问:“就是这个打的陈寒?”
有人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抓起拖把跳起来,眼睛如火灼般的疼痛,我说:“谁?!谁干的?!”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只知道伤害陈寒的人不可原谅。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我喊:“放开!”我喊:“不可原谅!”是快要疯掉了吗?
学姐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她说:“寒没事的。他只是失血。”
她的话好象镇定剂,我双膝一软,又跌坐回地上。脸上冰凉一片。我哭了吗?指尖触及到潮湿的脸颊。很久没有掉眼泪了,有十年了吧,曾经以为父母去世后就没有什么值得我哭。今天居然为了这个小子,为了这个小子当着这么多人落泪,而他却丝毫不知。
后来我仍然在哭,不停的哭,一边帮着学姐擦着体育馆的地板一边任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叭哒叭哒的砸下来,绽开。学姐无力的说,寒没事的,一遍又一遍,好象在念咒语。
是的,我知道这点伤寒死不了,可是我就是止不住泪水,莫名其妙。
直到寒头缠纱布出现在体育馆门口,我眼睛里的自来水龙头才突然被拧上。
那晚我骑车载寒回家。我本来准备用轻松调侃的口气跟他开玩笑,说他怎么这么不经打。这才是平常的幕小雨。可是我的喉咙沙哑,发不出一个字。寒静悄悄的坐在后座上,没有声息。我一路的担心,这小子会不会睡着了?他会不会又昏掉?他还在后面安安稳稳的坐着吗?于是我频频的回头,回头,再回头。
不知回了多少次头,寒突然破天荒的开始说话,他说:
“呃,我饿了。”
“今天有NBA。”
“明天想吃海鲜烩饭。”
“球场来了只猫。”
“院子里的樱花开了。”
“杰洛是白痴。”
“大潘学物理。”
…………
他就这么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短句子,用清冽的低沉的声音,说些不需我回答的话。我一路骑到他家,再没回头,安心的骑。
他在家门口下车,径直走进门去。三秒钟之后门又打开,他探出头来,讷讷的说:“我没事。”顿了一下,埋下头去,又接着说:“那个,对不起。”然后门在我面前轻轻关上。
我看见他窗口的灯亮起来,温暖的光,于是泪水再度倾泻而下。你什么对不起我了,别扭的小孩。
东城的夜晚清凉,风里夹杂着海水的咸湿与温润。
可恶,明天不能练声了,寒,你要为此负责....我暗自说道...
经过体育馆的暴力事件,篮球队因祸得福,又有强手加入。又是帅到一塌糊涂的男孩子,卡尔学长嘴角边总勾起自信的弧度,然而我可以从他的脸上读出沧桑。
寒的队友都是有故事的人,包括那个白痴般的杰洛,连笑的明媚的夏真学长也是必定有他的故事,他们不说,并不代表这些故事不存在。唯独陈寒这个无神经动物,单纯如透明的水晶,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长。
后来听寒断续又简练的说了卡尔学长的故事,又在学姐那里听到了完整版。学长原来也是个有着执着追求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见他们在球场上尽情奔驰的时候,总会心生羡慕。我又想到父亲,他是如此热爱这项运动。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样不知疲倦的、倾其所有的追逐呢?当他们这样追逐时所散发出的光芒,简直让我不能正视。
我从没有如此热爱过某样东西,所以我无法体会到他们追逐中的快乐。
如他们所愿,实验艰苦的打进全国大赛,在更广阔的场地上开始新一轮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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