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卢璐
来源 | 卢璐说 (公众号:lulu_blog)
最近,我在陆陆续续地整理照片。我发现我的手机里,除了工作用的各种截屏之外,数量最多的照片,居然不是孩子,而是各种各样的食物。
带血的大块牛肉,在加州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另一边的餐厅里,我们四个人吃了三分31盎司的牛肉,有点心虚的是,蔬菜都剩下了。
江南的大闸蟹虽然膏黄柔嫩,但作为青岛人,我还是喜欢吃海蟹,有海水的味道,全是咸香。
烤了四个小时,肚子里填满了栗子肉馅的火鸡,这火鸡看着挺瘦,但妥妥的四公斤,跨年夜,我们12个人一起吃;
从左到右依次是:椰子、焦糖、柠檬、巧克力、红莓,这个甜点师真的好自负,把自己的泡芙起名叫做“天才泡芙”。
一定要配着贵腐的鹅肝。
我一直觉得,在巴黎十三区吃的越南河粉,比越南本地更好吃;
朋友做的柠檬塔,连塔皮也是自己做的,真的跟买的有一比;
还有我自己做的摩洛哥鸡肉塔金,摩洛哥买回来的塔金粉,但我自己琢磨着加了橄榄和葡萄干;
卢先生做的红莓慕斯蛋糕,他领着两个孩子,买了两公斤的红莓,做了一整天,真的好吃。
对了,还有恨不得比子觅头还大,IN-N-OUT的汉堡,基本上,每次到加州,下飞机和上飞机的第一顿和最后一顿,一定都是它;
也不是每一次的试验,都会成功。之前买了一次草莓,很红很香但不好吃,没有味道,不舍得扔,我煮一点草莓馅,包在千层酥饼里,本来想做成草莓派。
结果烤的时候,派皮爆掉了,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呢,视觉时代里,最重要的,是要有个美美的盘子,就可以摆成秀色可餐的样子。
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个大肚圆的卢氏饺子,永远都是韭菜,猪肉,海米,虾仁,香菇,木耳的馅儿。
如果幸福有味道,对我来说,就是饺子。
2009年的五月,我怀着思迪的时候,和卢先生去过一次希腊,我们住在离雅典很远的小城里,酒店正对着海,风景很好,但挺荒凉。
酒店包早餐和晚餐,午餐要自己解决,我们听别的旅客说,旁边的山坡上,有个主理海鲜的饭店。
我们找着去了,说是饭店,也就是一个排档,一个小破房子,几张桌子摆在外面。我们也不会讲希腊语,看着别人桌上的菜乱点,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道炸鱿鱼,我们也点了一盘子。
鱿鱼不大,颜色是浅亮的金黄色,这是迄今为止,我吃过最好吃的炸鱿鱼,香酥脆糯,外焦里嫩,而且完全不油腻,真的是要香掉舌头。
我们每天都有行程,后面一直没机会再去吃。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吝啬到家的卢先生,居然破天荒跟我建议,放弃酒店丰盛的自助晚餐,再去吃一次炸鱿鱼。
去饭店要穿过一片小树林,没有灯,黑漆漆的,也看不到月亮。我们走了大约有三分一,就听到前面有野狗在叫,而且不止一只。
卢先生赶快在地上捡了一截枯枝在手上,还不安心。卢先生说,我们走到水边去,水能映出月光,比树林里敞亮。
我们从小路走到水边,神奇的是,看到一个质量很好的小帐篷,搭在退了潮的沙滩上,本来还有点断断续续,不可描述的声音。
可能帐篷里的人也没想到,已经躲到荒郊野岭尽头了,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过路人,立刻哑了声音。
我们有点尴尬,快步绕过去,可我是个操心的主,一面走一面担心,“等会涨潮了怎办呢?不会把帐篷卷走么?”
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到坡上,小饭店已经没有客人了,幸好还没关门,伙计很热情,给我们做了炸鱿鱼,还多给了我们一些分量,我们两个人吃得满脸油花,恨不得顺着嘴角流油了。
回去,我们不敢再走小树林,只能从大路上绕过半个小山,至少有三公里。
那是希腊一条国道,倒是没有狗,但完全没有路灯,没人行道,车很多,而且还都开得飞速特猛。
我怀孕五个多月,已经显怀了,白天还出去游览了一整天,又吃了那么多炸鱿鱼,我就觉得,真的走不动了,我一面蹒跚,一面说:“我走不动了,我要坐一下。”
卢先生拽着我拼命地走,他说:“你知道,在有灯有标志的高速路上,多久就会压死一个行人?20分钟!那么你觉得在这种黑灯乌漆的路上,多久能压死一个行人?”
在任何时候,恐惧往往比鼓励更能激励人类,我们就这么拉拉扯扯地爬上了坡顶。远远看见了酒店的路口、几盏路灯,还有一小点的人行道。
我真的是含着一口真气,走进了酒店区,有光,有人,有保安,我们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两个人像是走在棉花上,相互搀扶着,软绵绵地迈步。
这么拼命就为了一口吃的,足以见得,我和卢先生的三观到底有多一致:真的是唯有爱情和美食不可辜负。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让我们惊艳的美食,都是这么惊险。
2011年的夏天,我们去了芬兰。从赫尔辛基出发,顺着E18号公路,一路向东。
E18号公路走到头,是俄罗斯边境,我们都已经看到俄罗斯关卡了,因为圣彼得堡已经很近了,路上停满了等着过海关的车。我们没有俄罗斯签证,只能就此折到北面去。
路边有个孤零零的,简易房子,挂着一溜儿牌子,是卖各种口味的熏三文鱼。里面坐着一个干皱皱,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的芬兰老太太。
芬兰文我看不懂,我约摸着左上第一个,是原味的,冲她比划了一下,她抓了两块,包进油纸里。指了一下收银机:五欧元!
即使在2011年,这将近要有一公斤的熏三文鱼了,五欧元,也太太便宜了。我本想晚上买个面包,在酒店吃。可在车上,就觉得一股一股的鱼香味儿,往鼻子里钻。
我们又开了一阵子,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从旁边打开包鱼的油纸,一股子的香味,扑面而来,我从边边上捏了一小块,真的太太太好吃了。
不太咸,肉很软,还混着松香、胡椒的香,在舌尖绽放,味蕾大开。
卢先生一面开车,一面揶揄我:“哎,这才下午三点。你是不是有点贪嘴啊,宝宝?”
我捏了一块鱼肉给他塞嘴里,他也一下子变色:“这也太好吃了。”我索性把整个油纸包都打开,就在车上吃起鱼来。
那时思迪还不到两岁,在睡梦中,被鱼香起来,我转头伸着胳膊给了她点鱼肉,吃过一口之后,小丫头咿咿呀呀,手舞足蹈地示意,“我还要”。
好吧,也别说卢先生了,姐姐我这摄影技术,也没谁能比了
八月的森林,天气也古怪。本来晴天碧日的大太阳,飘过一片云彩,就是豆粒大的雨滴。我们三个开着车,一面在夏日的暴雨里穿行,一面大口吃着松香烟熏三文鱼。那一刻的人生,真的是铁板钉钉的惬意。
就这样,我们吃光两大块三文鱼,连手指头上的喷着松木香气的鱼油,都舔干净了。
卢先生说:“要不我们折回去再买点吧。”
那朵雨云眼看着就往南飘下去,要折回去还要再开雨路,而晚上的酒店已经定了,还有两百多公里,这一来一去的,孩子毕竟还小,总不能老在车里呆着。
我们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说,下次一定办好俄罗斯签证,直接开到圣彼得堡去。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专门去谷歌翻了那个地点,那里居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Outlets,在卖全世界统一的CHANEL,Dior和Armani,而小房子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餐厅,还在卖烟熏三文鱼,却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还如往昔?
我要承认,我是个爱吃的人。当年没有生孩子之前,能让我笑傲朋友圈的是,我比我认识的所有法国女人都瘦,却比她们都能吃。
古代最正经的那本叫做《礼记》的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是啊,人生这么苦,这辈子,若再没有点声色犬马的放纵,可以意淫地回忆,在瘦骨嶙峋的荆棘之中,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苦大仇深地坚持下去?
无论是爱他还是爱她,就一起跑遍世界,一起去吃,无论是小酌浅饮,还是大快朵颐,总有一天,总有一刻,在上个麻烦下个问题的间隙里,这些就会变成涌上心头的温暖。
我的人生,酸甜苦辣,甜甜蜜蜜。
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新书《三十几 来得及》,《有实力才有底气》正在热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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