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才有了想要记录的心情。
回头看看,手术前病房中的事,并不像人所说的那种过去了,那都不是事的轻松,犹如印记,它依然是沉重。
好巧不巧,同病房的三人,都是同一天同一个教授主刀手术。
无论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术前一晚,还是会有点忐忑,尤其是在医生把术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说一遍后,签字的手不觉中是抖的,那一条条可能出现的状况,简直是条条致命。
隔壁床是位近八十的老人,如果不说,单从外表上,没人相信她的岁数。气质不凡的老人,客家话和普通话流利转换,这个年纪很难得。
大概怕我紧张,就和我唠家常。
唠自己的经历,家事。四十多岁时,全切了左边乳,如今甲状腺肿大,压迫到了神经,不做手术没法了。老伴半身不遂,需要人照顾,一个儿子在老家照顾着,一个儿子来广,陪自己做手术,女儿在澳洲,无法回来的……
边唠边感慨,告诉我不用怕,可以手术,有药可治,就是希望。人这一生,就这么回事,到了老年,更是艰难。儿女各有自己生活,父母不能绑定他们……
特殊时期,家属不得陪同,术后当晚,老人略有发烧,但一直很克制,一直积极配合护士,从不大声小声的哼哼。
第二天一早,护工告诉老人,儿子孙子在外边,来看她。老人说,没事,让他们走吧,我自己能行。
至始至终,老人没有因为自己年老给护工提过分要求,没有因为半夜发烧,而给儿子抱怨诉苦。
老人虽积极,修养极高,但我仍然感到的是王小波说过的真理,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挨着老人左边的是一个相对年前的女孩,性格活泼。三个人的病房,最常听见的是她打电话的笑声。
术后第二天,打着打着电话,突然崩溃哭了起来。由于她讲地方方言,实在听不明白,但大概感觉是在讲她妈妈的事情。
待她平息下来,才得知,妈妈好像情况也不太好,需要赶紧手术。而她才刚刚做完手术,她心疼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无力,绝望,甚至是恐惧,你以为都结束了,受了那么大的苦,但发现生活的苦难,有时是一个接着一个,麻绳专挑细处断,恶运只找苦命人,并不是文艺作品所说的苦难过后都是阳光。
但我们都带着引流管,无法给她抱抱,只能是看看她,说几句无力无用的安慰话。安慰的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虚无缥缈,有点假。
面对生活中的一些苦,鸡汤再多,感动也是瞬间的,故事是别人的,自己的日子、疼痛和艰难,最终还是需要自己鼓起勇气去面对。
我们总自以为感同身受了别人,想用自以为高明的观念去度量别人的生活。但生而为人,没有谁比谁傻。再好的道理,也只有打成生活的碎片,“在水里泡一泡,在风中晾一晾,日晒雨淋一下,才会有生命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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