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

邻居老李又和老婆打起来了。就像我家三天两头做溜豆腐，这两口子打架就是家常便饭。且他俩打架也不忌讳别人知道，尤其那个老李，大嗓门隔着门听得一清二楚，像是在昭示他的霸气。

我刚走出电梯，就听见老李扯大了嗓门在叫，“饭你做吧，X，倒霉样，整天吃点东西还X兮兮的。”我听出来了他们家又为吃的打仗了，李大哥嘴里说着脏话，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有点想不通，以前听爸爸说，过去二两粮的时候，两口子为一口饭打得头破血流的是有，可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当时国家经济特别困难，连续几年自然灾害，老百姓一天只有二两粮，所以很多人饿得就像跳墙的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家都不缺吃的。

李家两口子现在都退休了，且都在事业单位，工资都不低。家里就一个孩子，结了婚，也不用他们操心，他们不应该为吃食而有矛盾？可是那个男人就像有病似的，动辙就杂毛了，有些歇斯底里。不过感觉李嫂挺有涵养的，一般没听她大喊大叫，有时候也能听见她回骂，但是不像泼妇，还是挺有节制的。

我记得夏天有一次，他们也是吵得很凶。第二天李嫂在楼道看见我，她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见到老师，非常不好意思。她说昨天老李犯彪病你听见了吧，我说为什么呀，她说老李爱吃猪头肉，买了一个猪头烀了一锅，正巧一个亲戚到她家串门，他随手割了一块给他。老李回来非常恼怒，说是从他嘴里夺食了，在家里又摔又剁，把家里的菜板差不点剁烂了。说到这，李嫂气不打一处来，说下辈子找对象绝对不能找个小心眼。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屋，我非常好奇想知道老李说的“想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听见门里面两个人的对吵，只不过就像是一个不对等的天平，一头像头驴扯着嗓子吼，另一头声音不高，声调明显差八度。

我有点不地道，耳朵几乎贴在他家门上，像个爱八卦的探子，就想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惹的祸。

“你怎么像个疯子，真可笑？”李嫂很平静。

“不就是一条鱼吗？你整天抠抠搜搜的。”

“我怎么抠嗖了，我说今天中午有那么多菜，为什么偏要炖？”

“你说我就认歹（吃），我怎么就认歹啦？那以后你做饭吧。”

“你不就是最近做饭叫屈了吗？告诉你以后我不用你做饭，你做了我也不吃。”

“X他妈的，我把它扔了。”接着我就听见屋里霹雳啪啦地，好像把什么砸到垃圾桶里的声音。紧接着我听见里面有人拉门栓，我像个将被抓到手腕的小偷，赶紧转过身，掏出钥匙，故意装作刚回到家门口的样子。

“砰！”门开了，老李脸涨得通红，像个下蛋的母鸡，手里拎着垃圾桶，我看到一条大鱼装在里面。

我没跟他打招呼，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开门进了家。

关门时我蔑视地向外瞅了一眼，说实话，我从心底瞧不起他，这算个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