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和麦秋朗坐在沙发上喝茶,等着阿金请麦秋生下来。
管家站在麦秋朗身侧,抬手露出手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手表,说:“哟,这都快十点了,小少爷今儿晚上不是要在医院陪老爷的吗?”
“是啊。”说着他害怕江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解释道:“我爸爸出了点事情,一直都在睡觉,我每天晚上都会去陪他,他醒来第一个见的人得是我,然后再是哥哥和……”终于,麦秋朗还是没说出“妈妈”这个称呼。
江洛搓了搓他那头金色的头发,搓成了鸟窝才罢休,伸手揽着他的肩晃了晃,“去吧,让管家找人送你,别再无证驾驶。”
“那嫂子你呢?”麦秋朗那双蓝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江洛。
“我不是你嫂子,别瞎叫!”江洛别过脸,捏着拳头,强忍住要打他的那份冲动。
不多久,仆人走到管家身旁悄声说了什么,又见着那人出去,管家才说道:“小少爷,司机在门口等着了,咱们走吧。”
“管家叔叔,您得照顾好我的客人啊!”麦秋朗一步三回头的朝着江洛告别。
管家站在门侧微微鞠躬,示意自己知道了。
少了喋喋不休的人,屋里安静得只有客厅上摆放的八音钟在响动。
江洛喝下第三杯茶水,九牧晴还没有任何消息。
管家看江洛似乎格外青睐这茶,便介绍起来给她解闷,“江小姐手上端着的茶杯是英国皇家御用的奢华瓷器品牌——Wedgwood家中Wedgwood Astury Black,也就是黑幕繁星系列。当年伊利莎白女王选用了1200件Wedgwood 餐具用作她的加冕典礼;1793年,由英皇使节献上Wedgwood的花瓶作为乾隆皇帝的寿礼;更值得一提的是,wedgwood创人Josiah Wedgwood的外孙就是赫赫有名的物种起源这本书的作者查尔斯 达尔文。
Astbury Black 是 Wedgwood迄今为止最为金碧辉煌和奢侈夺目的骨瓷餐具系列。整个制作过程非常严谨,画师们需要具备顶尖的处理技巧和完美无瑕的苛求标准,将古希腊人物和精美的涡旋利用浮雕描绘的手工方式,配合特殊的陶瓷油膏,再经八道窑烧程序制成,每件装饰都以先纯金包裹,再整件釉彩,制作每件作品需花费10小时来完成。”
江洛:“……”
“所以价格?”江洛手一顿,心肝宝贝似的把杯子像对待自己老祖先人那样充满敬意的放置在桌上。
“黑色茶杯1200美金,茶碟960美金。”管家回答道。
江洛在心中折合了一下人民币,就这么个破杯子和碟子要一万五,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这茶还挺好喝的。”江洛笑笑。
本来是想夸赞一下,显得客人挺有礼貌的,结果不料管家又张口道:“这茶名为New Moon Drop,意为新月之滴,是英式红茶中的一种。人说在满月之日索摘下的茶叶,会散发出甘甜的香气而且口感很清爽,而这个正好相反,因为是在新月时采摘的,似有似无的散发出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暗般的香气。”
此时正是阳历六月二号,却刚好是五月初一,月相为朔月,正是半痕新月,斜挂在西天角上的时刻。
江洛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受,这管家对客人的态度未免太过于火热了,虽然是受人之托,但这种炫富式的照顾江洛打心眼里不喜欢,总给人一种非奸即盗的感觉。
“让您见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见识浅薄,还请多多担待。”江洛硬压住自己心中的不舒适,视线扫过楼上,恢复品茶的淡然模样。
“就像是生人的灵魂”管家弯腰,没有理会江洛,再给她斟了一杯新月之滴,“所以,它的别名为——灵魂的温度。”
灵魂?江洛心下咯噔一声,难不成刚刚逃过那些恶心的绿窟窿鬼的攻击现在又不知道被谁套进了另外一个陷阱?
“灵魂太过于贵重,我承担不起。”江洛说道。
“哪里哪里,江小姐谦虚了,总是有让人敬佩的地方,不然大少爷也不会常常把您挂在嘴边。现在您又和小少爷打成一片,想必您自有过人之处。”管家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交叠在下腹,恭恭敬敬站在江洛身旁。
言外之意就是江洛是个有本事的狐媚子,说得好听点可能是辛德瑞拉,说的不好听就是想攀高枝。
“您怕是误会了。”江洛站起来,“我不知道麦秋生为什么会把我挂在嘴边,也许是因为我在实验课上总是出糗所以成了一个可以和开心麻花里那些小品演员一样的饭后谈资,笑点也说不定。”
“您可不是笑点,大少爷真的是非常喜欢您呐,就算您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无所谓的。”管家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忽然朝着江洛移动一步,颤抖着握住江洛的手,“江小姐,您今天来了就别走了吧,大少爷是真心喜欢您的!”
说出这句话时,那待在一旁看戏的哭笑脸女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飞快扑向江洛,封玺铃遇危险警报声响起。
“啊!”江洛甩掉管家,从茶几上翻身摔倒在地,茶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完了,光是一个杯子和碟子就一万五,这一套摔下去,得赔到倾家荡产了吧!
江洛拧住女鬼的脖子,一脚将她踢飞出去,还未站稳,管家又扑了上来。
“江小姐,你在做什么?”管家急疯了,他怎么可能看见江洛正在与一只发了疯的鬼进行殊死搏斗!
江洛躲开管家,屋内开始出现异常。所有的灯像是接触不良一般闪烁着,原本应该在自己岗位上的仆人从四面八方开始窜入客厅,像是受惊的老鼠。
这是,有人设阵!
江洛想也不想往楼上麦秋生的房间跑去,刚踏上台阶,却被女鬼拉住脚踝,直接来了个后空翻。再看那女鬼已经不是澄澈清明的眼睛,猩红的眸子流出血泪,顺着白色的面具流下。
那是,她在哭?
为什么,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江洛咬破左右中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黄符纸,以血为朱砂,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符成,在女鬼的尖牙咬进江洛脖子前一刻贴至心口,倏忽之间化成一只白色的笑得龇牙咧嘴的不倒翁。
“不好意思,只能暂时先委屈你了!”江洛捡起不倒翁,朝着楼上跑去。
室内的灯光在滋啦啦闪过几下之后算是彻彻底底灭了,江洛靠着直觉爬到顶端,却发现楼梯末端正等着一个人。
白色手套——管家!
江洛停下脚步,便听见黑暗中传来管家波澜不惊的沙哑声音,“江小姐,请您帮个忙。”
握紧了还在疯狂响动的封玺铃,轻抚它,让它静下来,江洛才信步走上前去。
管家点燃烛台,拿在手上,走在前面给江洛带路。
五只白色的长蜡烛火苗微微飘动,根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江洛见到过——那是人的灵魂所化。
早在进门之前这就已经是个瓮中捉鳖的局吗?阿金的任务就是引开贴身保护的九牧晴?哪个看起来单纯得有点愚蠢的麦秋朗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江洛有些头疼,如果这次还能活着,下次一定好好听九牧晴的话不再多管闲事。
冥思间隙,管家已经打卡一扇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像是多年未曾开过的陈旧的木门。
进屋后,江洛才发现这是一间石头砌成的屋子,整个风格有点像是中世纪欧洲的城堡,墙壁四周燃烧着与管家手中相似的欧式烛台,倒也简陋,只有中间有张一米八左右的床,床上躺着个男人。
那是,麦秋生!
怎么回事?麦秋生不应该是养小鬼的人吗?怎么会躺在床上?
“江小姐,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请您救救大少爷吧!”管家把烛台放置在桌子上,走到江洛面前双膝跪地。
“您别!”江洛也跟着跪下来搀着管家,她可受不起这位年上六十的老人家的跪拜,“您装神弄鬼就是为了让我救麦秋生?”
“什么?”管家的手附在耳边,有些尴尬的笑笑,“真的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江小姐你说什么,这人老了,器官退化,人也不中用了。”
江洛扬扬手,旋即走到窗前,下午还见着的开屏的孔雀这会儿成了蔫儿萝卜,那张清秀的脸上血色全无,一片灰败之气。
管家跟在身后,解释道:“大少爷病了快两年了,我本来以为会渐渐好起来的,可没想到情况越发不可收拾。”
“两年?”江洛抬起麦秋生枯瘦的手,扭过头去,“两年他一直躺在床上?”
“也不是。这两年我们去过很多家有名的医院,医生们也束手无策,第一是不知道病因,第二大少爷时而与正常人无异,各项指标正常。他就这样像是冬眠的蛇蛙一样,到了那个点,就会睡去,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管家叹了口气,“其实老爷出事前为的就是找大师,看看是不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脏东西了。”
把麦秋生的手放回去,又给他掖好被子,江洛说:“那个阿金呢,他不是来叫你家大少爷的吗?”
“阿金不是在酒窖吗?”管家面露疑惑,“小少爷爱喝庄园酿制的樱桃酒,我让他去取了,说来也奇怪,他怎么这么大半天还没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儿。”
江洛仿佛明白了什么事,管家有些懵懵的说道:“江小姐怎么知道阿金的?难不成是小少爷跟您说起过?可小少爷不喜欢阿金啊,他是个泰国人,独在异国他乡性格有些孤僻,小少爷总说阿金看人的眼神有问题,阴森森的,晦气。”
“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江洛有意无意的问着。
“说来也巧,阿金是两年前来这的,老爷由此出差到泰国,回来带着一个仆人,那就是现在的阿金。”管家说、
江洛心说,那可能真的是晦气。
“怎么了,跟大少爷生病这事有关系吗?所以你都知道了是吗?”管家说的话前半句有些不明所以,后半句确实硬生生的冰冷到让人觉得他是刚刚从棺材中爬出来似的。
江洛察觉,或许还能跟他演演戏,于是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指了指麦秋生,说:“我再看看他。”
封玺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江洛手忙脚乱的去捂。再抬头,管家已经换了瞳孔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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