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牧晴有三只封玺铃,江洛曾经问过那到底是做什么的。九牧晴答:“救命,续命,储命。”
他把救命的那只铃铛给了江洛,在江洛有危险的时候封玺铃会自动发出警告,就算九牧晴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到,然后赶到现场救她。
以目前的使用状况来看,江洛只想退货。从这只铃铛在江洛身边开始,它扮演的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
石室内的蜡烛应景变了颜色,来自阿鼻地狱的森冷青光冒着冻人的寒气,搭配管家那双猩红的眸子,整间屋子诡异到了极点。
“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吃你呢,烟罗大人?”管家声线压到极低的状态,让听闻者更加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江洛没有被声音吓唬到,倒是管家一大把年纪突然间转动脑袋,脖子间发出咯嘣的声响,像是整个脑袋与身体分了家一般。
应该只是被附身了,管家叔叔还活着,这样下去可经不起他身体内的厉鬼的折腾。
“咱们商量一下!”江洛尽量安抚着厉鬼的情绪,“我好几天没有洗澡,味道应该不会很好。如果,先洗洗再撒点孜然的话,味道也许会更好的!”
说话间那位红着眼的白发老人突然发动攻击,“不,我要生吃,再把剩下的拿去榨汁!”
榨汁!他鲜血而成的汁想起就恶心!
江洛被逼得倒退几步,顺手牵起盖在麦秋生身上的单薄被子罩住管家,“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阎罗!”
“我怎么可能认错!”管家三下五除二撤掉自己身上遮盖的碍事物,刚见着江洛,却被劈头盖脸的一张黄符贴到额头,乌溜溜一阵烟化成一只红色的俄罗斯套娃。
“刚刚在下面给我介绍茶具的时候不还知道我叫江洛吗?”江洛弯腰捡起套娃,扔到白色不倒翁一起,又顺手把被子捡起来,给麦秋生盖好。
古人说天圆地方,这间石室的布置正好是这样。江洛大量了四周,发现这就是一间墓室,如果说石室是棺椁中的椁,那么麦秋生的床就是棺!
思虑到这里,那张长方形的床果然很给力的配合着江洛演出,整个床塌陷下去,在江洛反应过来麦秋生还在上面之前石板棺盖合上,江洛只抓住被单的一角。
糟了,麦秋生被当成了祭品!
江洛拼尽全身力气也没有使石棺挪动分毫。
九牧晴,他一定可以救他的!江洛转身去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此时像是被万重山压住,甚至连缝隙都在消失。
石室内的氧气越发的少,墙上点燃的蜡烛本应该随着氧气的减少而熄灭,但因为是以灵魂为原料,绿莹莹的像是初生的禾苗一般,足足有百支蜡烛按着某种阵法而排列,顽强的抗争着燃烧自己。
江洛在四周敲敲打打,始终没有发现出口在哪里,倒是窒息感越来越明显。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憋死在里面的!麦秋生会比她死得跟快!
“九牧晴,九牧晴!”他在哪,会不会已经出事了?江洛挪到棺材旁边,拍打棺材板,“麦秋生,麦秋生!”
人一旦倒霉,喝水都塞牙缝。事实证明,今天出门,江洛应该是没看黄历。这边已经快憋死,角落里那两只变成娃娃的鬼开始躁动。红色套娃晃动几下,突然碎裂,里面窜出一坨江洛从未见过的灰蓝色气雾状的怪物,两只眼睛像是火山爆发时的岩浆,高低不齐的尖牙如同排列在一起的削尖了的钢针。
这位就是附身在管家身体里的——怪物!
江洛吞咽了口水,眼前那位的身体已经由成人的身形变为占据整个石室半边,并且还在不断胀大的无规则状。
江洛慌乱的摸出自己之前多画的几张黄符,催动灵力,黄符飞至空中,那怪物吐出一口焰火,黄符燃城灰烬,纷纷扬扬洒落在地。
要死!江洛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踏出两步背靠在墙上,警惕的怒视着眼前的怪物。
“烟罗大人,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五千年啊!”那怪物滚烫着的岩浆似的眼紧盯着江洛,寒气逼人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似乎在低吼着,又似嗓子被炭火烫过,“你知道这五千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吗?当年你把我推进长白山的滚烫的岩浆里,封印足足五千年,这笔账我一直记着呢!”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带撕裂一般,震得江洛耳膜都快碎了。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人了,我是江洛,不是阎罗,不信你查我户口!”捂住耳朵,江洛咬着牙,蹦出这几个字。
“我怎么可能认错!”那怪物听了怒不可遏,旋即阴笑起来,“大人,我给你修的墓室,你还满意吗?”
墓室?她才是真正的祭品,弯弯绕绕这么大半天,才想清楚对方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麦秋生,一直都是她这个唐僧肉,现在又添加了一个不知道是阎罗还是什么东西的身份,简称背锅侠。
“你让我死个明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你是谁。”石室内本就没多少氧气,再加上那没有脑子的怪物喷火,整个石室内充满二氧化碳,在这样下去真的会死掉,没被吃掉也中毒嗝屁了。
“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怪物一拳打在江洛脑袋边的墙上,灰尘扬起,呛得江洛直咳嗽,“你记着,我是阘非熠!死都要记着!”阘非熠恶狠狠的喊道,旋即张开了深不见底的嘴。
这辈子真的就这样完了?不,她那么努力的活着,不该就这样被一只怪物吞掉!
木胜土,土胜水,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故而五行相生克。临死前脑子转得比平时快了千百倍,水壮,金老,木生,土囚,火死。石室虽坚不可摧,但终会化为齑粉,能生养木,归为土。阘非熠生于岩浆,为火!
既然要死,那大家一起死吧!
“卷蓬卷蓬,河伯导前辟蛟龙!水生!”那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呐喊,甚至连墓室都震动了。
阘非熠微微迟疑,江洛紧闭着眼睛,沾满灰尘的脸上贴着汗水打湿的发丝。
只是瞬间,山崩之声传来,紧接着黑色如墨的水在一息之间涨满整间墓室,阘非熠被涨起的水淹个正着,火焰灭了大半,硕大的身体如同扎孔的气球,在自己的注视下泄下去。
“八敕坎水纳千祥凶邪秽气化无踪,神兵火急如律令,律……”发出号令的人终于也在最后一刻被黑水淹没,一个字也念不出。
掉进水中那一刻,江洛连喘气的力气也竭尽了。
意识消失前一刻,她感觉到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从背后环住自己的腰身,旋即那人似乎饶了个圈,到了自己跟前。脖子一阵刺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按住后脑强硬地度了口气过来,原本已经蔫死的肺部,突然间遇到心心念念的东西,本能性的不住朝着那人索求。
不知为何引来的会是黑水,江洛睁开眼也没看轻眼前人是谁,只知道那人大概是被她轻薄了。
麦家书房内忽然地震般摇摆,旋即一身玄色衣衫的九牧晴打横抱着全身湿透的已经昏过去的江洛闪身出现。
把江洛轻放在书房的沙发上,九牧晴将手上提着的黑白红三只金线窜着的不倒翁随意扔在角落里,俯身握住江洛的手,暗黑色的灵力一缕一缕进入江洛的身体。
片刻后,江洛抽着口气,猛咳一声,睁开已经万分疲惫的眼睛。
“我是不是变成厉鬼了?”江洛狠狠捏了一下九牧晴还交握着的手。
九牧晴回握江洛顺手将她拉起来,江洛吃痛,确定自己还活着。定睛一看,眼前那位影子大人似乎变了模样,分明是个年纪看上起约莫十七八岁少年啊。
他将乌黑的长发盘成髻,以一根玳瑁发簪固定。眉似剑锋,硬朗英气。眸子清冷,漆黑如墨。眼尾狭长,有些妖异。鼻梁高挺,唇似三月桃花。面如冠玉,刀削轮廓。
只是,那双秀美绝伦的眸子里装的不是一个少年郎应该有的青涩和纯真,漆黑的眼瞳好似宇宙尽头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冷得像喜马拉雅山上万年不化的冰川。
“你消失一段时间,还改了行头啊?”江洛笑笑,觉得身体暖暖的,刚刚掉进水里,这会儿白色的裙子已经干了。脖子似乎还有些疼,麻麻痒痒的。
“你遇到的是一只冰角魇魔,五千年前被初生代驱魔师封印在岩浆层下方,如今封印松动,跑出来了。”九牧晴给江洛套上一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他九牧晴身上相似的蟠螭纹玄色衣衫,又给她系上一条上面有镂空雕蟠螭龙纹玉带扣的腰带,包裹严实后,起身朝着角落那几只不倒翁走去。
江洛觉得自己就像个洋娃娃似的,任凭九牧晴摆弄,完了偏偏觉得这身还挺好看的。
“他说他叫阘非熠,我猜想他应该是属火的,所以才发动水切。”江洛跟在九牧晴身后,见着多了两个不倒翁,疑惑道:“这?”
“你很有天赋。”九牧晴淡淡的回答,“它原本应该为水属性,但因被镇压在岩浆层中太久,本性度化,成了火属性的魇魔。”说话间九牧晴手上暗黑的灵力拂过,封印解除,原形便散了出来。
白色是那只哭笑脸女鬼,黑色是管家,红色是麦秋生。
女鬼幽幽飘到一边,垂着头像是等着家长收拾的孩子。
管家睁开眼睛,见着一个陌生少年和换了身装扮的江洛,警惕的本能让他往后挪了挪屁股,“江小姐,这位是?”
“你家大少爷啊。”江洛拍拍麦秋生的脸。
正常人睡在墓室中不生病才怪,现在墓室毁了,那么这位被当成生魂献祭的冤大头也应该能醒过来了。
“大少爷我自然认识,我是说您身后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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