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是个胆小的人。
“去!把那个东西挪到这来!”
“唉!把这份文件给我送办公室去!”
“你怎么搞的?叫你做个事磨磨蹭蹭,愿不愿意干?不想干给我走人!”
每一天,云阳都少不了被他的顶头上司呼来唤去,动不动就被喝斥几句。刚来的时候,他听得心里冒火,真的想和他破口大骂分出个高低来不可,甚至真的想冲上去打他一顿,可一想到自己重症在家的儿子和体弱多病的母亲,他忍住了,他觉得自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现在,他已经听得麻木了。虽然那个头发秃顶,脸上像开裂的树皮一样坑坑洼洼,走起路来像拱着个孕肚样的顶头上司,招呼他干的都是一些本职工作之外的活。但是,冲着这份工作辛苦薪水却可观的收入,为了能在这长久呆下去,他把自己活成了胆小怕事的人。
车间机器设备在轰鸣,平常交谈的声音用在这显然不合适,沟通交流的方式不是吼就是大喊大叫。铁皮房下的室温,冬冷夏热。冬天冷得冻手冻脚,夏天热得无处可逃。即便如此,里面的工友们,也干得很有劲。不为别的,同样的一天,在这里干得到的收入是其它地方的一倍多。
至于什么五险一金,什么休假补贴,还有其它劳动法规定的权利,有没有也没关系的,只要是到手的真金白银多,别的也管不了不想去计较。
云阳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他起初也是不适应,看到这一切不正常现象,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个黑厂!可是,当他在为患地中海贫血症的儿子筹集费用时,有谁愿意帮他一把?儿子才几岁,却经受了超出他年龄的许多痛苦,做为爸爸的他只有拼命挣钱,减少儿子的病痛。
自从儿子病情确诊后,他干活就从来不挑了。事实上,医生告诉他时,儿子还没有出世,地贫这样的病,几乎与绝症同义。云阳感觉到生活顿时没有了阳光,老天怎么去为难一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把地贫转移到自己身上不行吗?后来,医生又说他,你们婚前没有去做婚检吗?夫妻俩任何一个有,都会遗传给孩子,云阳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家族史没有任何的遗传病症。
下班后,云阳匆匆赶回宿舍。每一天,回到宿舍他都会在里面连上WiFi,第一时间打开微信视频,他想看看儿子,和儿子说说话。或许工作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不佳的,和工友说话的声音粗声粗气。但此时,面对屏幕里头瘦小虚弱的儿子,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他,给他鼓励,逗他开心,跟他讲温情可爱的故事……
医生说,孩子可能活不到成年。这个结果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他想尽一切努力,在儿子有生之年,把一切好的都给他。可是,他能力有限,学历也不高,除了喜欢动动笔杆子,写些心里的声音,他就只能是靠卖蛮力,用汗水换来生活所需费用。(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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