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在大厂的家属院里长大的孩子,厂子里人最多的时候有四五千人,连带家属上万人了。听父母说过,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建厂的时候,大家从全国各地来到此地,共同组建了这样一个独立的“小社会”。厂子工分三个区,东、西、南三个厂区,各自分工不同,每个厂区有自己的家属院、托儿所、洗澡堂。这里的左邻右舍大家从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都彼此熟悉,张家的爷爷是哪儿的人,有几个兄弟姐妹;李家的儿子大学以后在哪儿工作,在干什么,后来娶的媳妇是哪儿的人,亲家是干嘛的…在这里大家没有秘密,彼此知根知底儿,资源共享。
8岁之前的我生活在东厂厂区家属院,住的是窑洞房,屋顶是圆弓形的,据说冬暖夏凉。小时候的我最具特点的就是嘴馋,邻居奶奶家做好吃的了就去蹭饭。爷爷姓江,所以奶奶我们称之为江奶奶,一个山西老太太,会做各种面食,江奶奶一做好吃的我闻着味儿就去了,奶奶家的儿子逗我,你不是我们家人,不能在我们家吃饭。孩儿时的我,为了美食是可以放弃任何的…“谁说我不是你家人,我现在姓江了”,叔叔说,口说无凭,户口本拿来,从此以后我开始了口袋里装着户口本混吃混喝的日子!
8岁之后爸妈在南厂厂区分到一个二居室,是单元房了,有独立卫生间和厕所带阳台。在当时大部分都住平房,上公共厕所的时候,这样的房子是很稀缺的。房子好了,位置就稍微偏远了一些,中间要过一个铁路桥,桥洞下面很黑,是我上夜自习回家路上的阴影。快走到桥下的时候就开始飞奔,快速的跑过最黑的路段才敢停下来。这座城市北高南低,铁路桥已经算是在城市的边缘了,周围还是大片的红薯地和麦地,桥下面一下大雨就被淹,我爸曾经遇到过下班回家雨太大了,桥洞被淹自行车被困在桥下面,人先走回家,等雨停了再去捞。可对孩子来说是乐园了,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路上逮蚂蚱、打鸟,去红薯地里刨还没成熟的红薯烤着吃…其中最让其他同学羡慕的就是我们因为里铁路近,不知是谁想到的方法,从家里拿来最大号的铁钉子放在铁路轨道上,火车飞驰碾过,钉子给压扁了,然后再打磨成尖尖的头,缠上手柄就成了一个小匕首的样子(错误的演示请不要效仿)。
我的小学、中学都在工厂的子弟学校完成,还没有中考的时候,爸妈就已经计划好上个技校或是中专,毕业了回厂子里上班就行了。我当时觉得我的父辈都是如此,我也理当如此,并且也是按着这样的安排一路走过。上了当地的卫校,毕业后进了厂子的职工医院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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